摘下面具,恢复真身的悟空,待在房梁之上,暗戳戳发散暗箭伤人的悟能,听到师傅恶这番话,不免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慈舟对此也不理会,知道熊妖被九环锡杖打了一记,灵魂直入黄泉幽冥,一时半刻是回转不来的,便趁机取出阴刻有“禁箍”两云篆的铜环,套在他的头上。
说来也怪,这熊妖头颅大如银盆,巴掌大的铜环顶多压住头顶卤门一撮毛,不料此物却是能大能小,擅长自主变化,无需慈舟如何用力,就自行变大往下滑落,刚好套在熊妖眉骨之上,锁住额头正中的“印堂”。
禁箍落地生根,连着皮肉,却没见有什么收紧的趋势,慈舟也没想到会是这般状况,暗中揣测着是否哪里遗漏了什么关键。
悟空看见师父给熊妖下套,事毕却在一旁沉吟不语,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就不免担上几分心事,估摸着自己要多一个三师弟了。
可是,悟能却在云栈洞中见过预言图,晓得“三师弟”实质是流沙河的鲨生,绝非眼前的熊妖能胜任。他的前程估摸着落在脚下,观音禅院所在的金池山,没准就是守山之神。
就在这时,“黑山老妖”熊霸天挣脱了黄泉,从幽冥世界回转,就此苏醒过来,看见黑衣僧人就在左近,回想起方才被他打了一杖,就魂飞魄散,直入阴曹地府,忍不住发起狠来。
不料,与方才相比,额头多出一幅禁箍,感受到熊妖勃发的恶意,即便没有“禁箍咒”催动,也即刻发作起来,当场往骨头里勒进,将肥厚的熊头肉都陷出褶皱来。
熊妖眼睛往外凸起,双手十指抽风似的颤抖,黑樱枪咣啷一声跌落尘寰,反手抓住勒地颅骨骨裂的铜环,就想催动妖力当场扭断。
可是,这枚禁箍却并非凡俗之物,且连着皮肉,有如生了根一般,根本无法扯开。再说了,熊妖指尖的妖力靠近过去,就被当场吸收干净,徒有一身蛮力,完全奈何不了。
接下来,慈舟三师徒就看见,这头熊妖满地翻滚,为了止住头颅剧痛,“黑山老妖”使劲磕头,发狠似的冲撞地面,不知道磕碎了多少青砖,却连一点用处都没有。
此时,慈舟方才看破虚实,随即如实说出:“黑山老妖,观音禅院有佛宝出世,你是否有缘还未可知,便伸手强抢掠夺,此为贪欲炽念。先前,你被贫僧以九环锡杖打落幽冥,领略地府风光,见过生死之间的恐怖,还魂归来,竟然还敢心生恶念!既有恶念,便有恶报,此乃禁箍之妙用!”
熊妖听了这话,也是福至心灵,便强行忍住痛,消去心头报复之念,勒地颅骨骨裂的禁箍,便松开了三分,让“黑山老妖”得了喘息之机。
不料,刚刚缓了口气过来,熊妖想起自己被人下到如此听命于人的下场,尚未驯服之野性,忍不住又冒出歹毒的念头。
瞬息间,禁箍察觉到这股恶意,又开始不断收紧,继续压迫已然骨裂的熊头。慈舟甚至不去看,就知道这头熊妖又想害人了。
“锦襕袈裟非你所有,戴上禁箍方是正途,以这般佛宝驯服野性、妖心,还是走了捷径速成之道,日后必有重大隐患,远不如秉持戒律,身体力行,在砥砺中前行,在磨难中升华性命。”
熊妖知道自己没了恶意便不会遭罪,即便怎么看黑衣僧人都不顺眼,却不得不为了一条活路,主动放弃残害慈舟性命的恶念。
“大师在上,弟子熊霸天拜见!”
慈舟看见熊妖双手合掌,跪坐在地上,向自己行拜师之大礼,赶紧上前搀扶他起身:“你是野生的大妖,能够盘踞在观音禅院,避免被飞禽走兽玷污了此地,也算是有些因缘在。可惜,你与观音禅院有缘,与贫僧却是毫无干系。至于先前嘛,不打不相识,也算是交心了。你以为然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熊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重重地点头,挣扎着站起身,继续聆听大德高僧的说教。
可惜的是,慈舟没有什么劝人为善的打算,他本就是禅林寺的破戒僧,而且还是犯了杀戒的第一武僧,为了避祸来到塞北边陲的初心,早已在金城尽归“蚍蜉”张晓敬时戛然而止,如今一路踏血西行,不过是为了俗家记名弟子拓展地盘,争取更大的战略空间,不得不为之。
没想到,这一路上走来,似乎步步都落在幕后黑手的算计中,无论是收服妖猴悟空,还是高老庄拿下猪妖朱刚鬣,甚至是眼下的观音禅院得到三桩佛宝,背后总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才操控着所谓的命运。
想到这里,慈舟侧头瞥了一眼悟能:“当然了,话不可说地太满。我这刚收入门下不久的二徒,也是贪吃好色之辈,被贫僧赐了佛门八戒,也不见他如何持戒,自以为得了云栈预言,有前知之能,便自视甚高,这毛病改都改不掉!不如,贫僧将禁锢取下,给我的好徒儿悟能戴上……”
话音刚落,套住熊妖额头的禁箍铜环,竟然真的松脱几分,出现可以随意取下的迹象。朱刚鬣看见这一幕,想都不想,直接给跪了,双手抱住师傅的大腿,哭泣道:“师傅……我再也不敢欺瞒于你了,可别给我戴上这坑人的破玩意!”
慈舟垂首看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朱刚鬣,展颜笑道:“金、禁、紧三箍,与九环锡杖一并出世,仅仅慢了锦襕袈裟一线,却也是正儿八经的佛宝,怎么能容忍你如此诋毁?坑人?还破玩意?出言不逊,轻慢佛宝!悟能,你罪责不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