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鲨们的杀戮还在继续,海心岩附近的水域,都被虾兵蟹将的生血染红了,从西海四面八方迅速赶来的鲨鱼们,迫不及待地往海底沉去。
而在牵马的悟空眼里,波浪起伏的海面上,密密麻麻的刀鳍接连不断地消失,这才猜到了战局定有剧变,赶紧扬起手里的缰绳,打马下海,一定要做成这次无本买卖。
龙马也是无奈极了,起初蹄足没入水里,还有些忐忑不安,待到脚踝后方的鱼鳍状鬃毛,浸透海水后舒展开来,就有一股生气源源不断地进入体内,这才拂走了它内心深处,对于初次下海的不安。
转眼过后,一匹龙马驮着四明石猴冲入水里,荡起无数水花,大团泡沫升腾着浮上海面。瞬息间,遍体自发生鳞,乍看墨玉质地,仿佛道德之士所乘的麒麟;毛茸茸的马耳,浸水后滋生出一对鲛人般的薄膜耳朵,三根软骨撑起,随着海水激荡而自发扇动;蓬松的颈部鬣鬃,缓缓地舒展开来,有如两支鲨鱼的胸鳍。
至于水下呼吸的事,也不是什么难事。慈舟的坐骑本就有龙性,被骊珠滋养壮大后,已令龙马能入水不溺。
就在马头下巴连接颈部位置,蓦然出现鱼鳃似的三道裂缝,缓缓地开合着,除了刚开始,它还是按本能地用口鼻呼吸,入水呛了喉咙,狠狠地咳嗽了几下,接下来就自发地用鱼鳃呼吸,紧紧地闭上嘴巴和鼻子。
覆海夜叉(悟空)骑乘着这匹龙马,具有龙子殿下大骊鱼伯气息的坐骑,迳自投往珊瑚海中心位置的龙宫去了。
途中,悟空亲眼看到几千头鲨鱼,在成群结队地猎杀着隶属龙宫的虾兵蟹将,时不时还将藏在珊瑚丛中的巨龟掀翻了,生生地五鲨分食了它。
至于那些含砂射水的箭螺,即便是嘴里含着一口毒砂,射中游速极快的鲨鱼,恐怕也伤不了这些海兽,谁叫它们皮粗肉厚又耐操。
眼看着己方的水族兵将节节败退,宫中其余各殿的龙子实力无损,隐隐约约地还传来嘲笑声,暴鲤王的脾气本就不好,此时更是不忿,顿时大发雷霆之怒,派出了手底下的亲卫大将。
随着暴鲤王的一声令下,阔口宽吻的鳜都司,扛着一对八百斤的瓮鼓锤,磨磨蹭蹭地走出龙宫。鯾提督反手拖着两根铁鞭,抬头看了一眼龙宫上方,遮蔽天光的鲨鱼群,硬着头皮出宫,却紧紧地跟在鳜都司身后。
随后跟上的一众鳝力士,约莫百来头,个个都是水桶粗的肥腰,扛着一颗垂卵状,圆溜溜,像是海蛇般的光滑头颅,莫名地带着一分喜感,使着双股叉、三股叉、四股叉等等渔民擅长的鱼叉,作为督战兵压阵,必要时也可以投入此战。
慈舟化身的“鲨生”,毕竟是藉着断乱因果之力,从时光长河下游借来的形貌,仅有一炷香的时间,自然是不肯肆意挥霍浪费此身的天赋,眼看血腥之战吸引更多的鲨鱼过来,便趁机将它们统统控制住。
紧接着,慈舟运用未来徒弟的天赋,在海底龙宫附近,利用原本就有的乱流,召出大大小小的无数涡流,操纵着它们彼此之间吞食,终于壮大成吞食天地的海龙卷,不仅将龙宫外围的天然防护带珊瑚海连根拔起,捣乱铲除了一大半,甚至反过来将龙宫牢牢地压制住。
海龙卷卷起无数珊瑚碎片,连同躺在海底多年的岩石,不断地投向龙宫,且被慈舟有意无意地对准前方的大殿。
如此一来,其余未受到波及的龙子,就主动按住麾下部将,看好戏般的作壁上观,对暴鲤王这位大龙子疲于奔命地防御,指指点点,甚至不乏奚落嘲笑。
鳜都司和鯾提督有幸离开海龙卷的笼罩范围,互相对视一眼,颇为庆幸地心里暗爽,回过神来时,对面的“鲨怪”还未有反应。
两头龙宫大王子暴鲤王麾下的大将,正准备比划一下算是交代,随后就丢下兵器、盔甲,打着分头逃跑的主意。
结果,掐着避水诀下海的朱刚鬣,方才看见师傅大发神威,正是心痒难耐之时,肚子里憋着一股气,此时见着了来自龙宫的鳜都司和鯾提督,按捺不住地抡起神兵九齿钉耙,就朝它们两个头上筑去。
鳜都司看见一头大海狗般的猪怪,朝自己大呼小叫地扑来,也是混不在意,随手举起八百斤重的瓮鼓锤,左右交叉,准备架住这一击,随后趁机撤退。
跟在它身边的鯾提督也是这般想法,毕竟眼下的时局实在是太过于艰难,大王子的虾兵蟹将都死地差不多了,倘若没了这些部下,肯定是争不过其它龙子殿下的,不如早做准备,投奔下家去了。
可惜的是,朱刚鬣手中的神兵九齿钉耙,仅仅自重就有一藏之数(五千零四十八斤),瓮鼓锤比它零头多点,却连两成重量都不到,怎么能相提并论?
于是,就在两件兵器接触的瞬间,九齿钉耙仅仅一击,便破开瓮鼓锤的阻挡架势,继续往下轰落,在鳜都司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九根钉齿如热刀切黄油,狠狠地筑进它的后颈。
咔嚓一声,鳜都司的大半个鱼头,被神兵九齿钉耙斩落而下,砸在海底的银沙上,阔嘴宽吻朝天,不停地开合着,却连一个字都吐露不出来。
至于另一员出战的大将鯾提督,却是被这番血腥场面吓坏了,它可不是九龙争位时的老人,经历过没日没夜的惨烈战斗,而是在和平时期崛起的庸才,还未开打就思虑着退路,毫无水族的嗜血好斗,与头顶上游弋的“真鲨”相比,都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