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遥远的天际深处,顿时响起雷霆轰鸣,前后总计七声,声声震动四野八荒,当真是上达天听,被世界本身记取。
破戒僧毫无动容,哪怕自己所居的漏泽园佛堂里,乍然间被骤起的雷光照地亮如白昼,脸色都是淡然,唯有那双眼睛,瞳孔深处浮现出一点暗红,有如积薪举火点燃的烈焰,冥冥之中牵动着不知道多少因缘,让他们有如飞蛾,向着火光舍生忘死地扑来。
以中原九州为舞台,各地野心家们即将粉墨登场,掀开乱世争龙这场大戏的帷幕,伴随而来的则是唐末封神大劫,背后的大因缘,却是来自地府的失衡无序。
破戒僧抬头看了一眼地藏菩萨,地狱六道轮回的教主,手中掌握着一部分冥府神权,并非凭空得来,而是从古神、鬼仙手里夺来。
“雪山魔国已被曼陀罗诸神联手击破,不仅占了数座圣山洞天,还将彼此连成一体。得此根据地,诸神居高临下,自可徐徐图之,我偏要催化劫数,将天地人三界,古神、修士和诸神都牵扯进来。毕竟,水越混浊,越是能藏起自身,还可趁乱摸鱼!”
没过多久,就有校尉奉命来城东漏泽园,将远征军立足未稳,就夜袭灵州城,一举得手的好消息禀告给主公的师尊。
破戒僧早就知道此事,连门都没有开,淡然地回了一声:“知道了!”就赏了一发“燃血指”给这位通传战报的校尉,令其体内气血运转加快,气机暴增一成而已。
若是没有这般随手点化,夯实来人武道根基,甚至真气暴增的好处,这等小事怎么会被几个校尉打破头了也要争抢到手,无非是看到其中隐藏的利益罢了。
片刻过后,脚程快了三成的校尉回到城主府邸,惹来同僚一阵羡慕嫉妒,却还是强忍着没有漏底,直接举起令牌面见了主公。
张晓敬以金城为治所,领的朝廷中枢的旨意,却是朔方节度使,他手头上只有一城之地,现如今夺取了灵州,这本该是朔方节度使的治所,转眼间地盘暴增,就是战后的统辖体系,尤其是梳理辖内子民的官僚体系,必须重建起来。
“按师尊所说,各地节度使拥兵自立,本身就是最大的封建地主,不管寒门出身的士族,还是门阀古旧的残余,都不是成建制的藩镇对手。想要在最短时间内取而代之,联络地方上饱受欺压的豪强,征召寒门士子出仕,安抚大战过后的地方,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
当然了,灵州城军政两套班子,兵权必须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除了最高政务长官,其余的职位尽可以让渡出去,由得那帮豪强世家争抢,还可以藉此拉拢各方势力,收买人心。
这些人自然是金城所出,否则的话,区区不良人出身的张晓敬,怎么可能坐稳金城之主的位置,即便破戒僧不在身边,他还是按照具体的方略,将自家地盘经营地铁桶一般。
现有成熟的体制可以源源不断地培养人才,张晓敬分官许愿的消息传开后,哪怕是转任到灵州城,知道其中内幕的人,无不跃跃欲试,想要谋取个一官半职,也好为自家光耀门楣。
事情的发展比张晓敬想地还快,当他放出的消息传到灵州城时,原本还在观望的各个豪强世家,无不欢欣鼓舞,纷纷派人快马加鞭前往金城,向入主灵州城的新主献上忠诚。
张晓敬对于这些自带干粮武器,纷纷投入麾下的各路人马,也不怎么嫌弃,禀告过师尊后,破戒僧还是回了一句“知道了!”,就任由他这位弟子全部笑纳,实力和地盘与日俱增地开始扩张。
这一下,就惊动了灵州城附近的修士,在贺兰山青铜峡结庐隐居的前朝余孽宇文化骨,近来他在灵蛇洞采集隐晦沉郁之气,试图混合蛇涎炼制成一杆灵蛇幡,专门能污秽玄门飞剑。
盖因前朝覆灭,宇文一家彻底失势,兴盛时法不加贵人,一旦家势衰败,曾经得罪过、冒犯过的奇人异士,纷纷出来与他们一家为难。
其中不乏擅长剑丸跳丹的修士,虚空藏剑的剑侠,如空空儿、精精儿这般半仙半侠又半人的散流,以及聂隐娘、红线女、虬髯客等有出身、由后台,背后有门派撑腰的玄门正宗。
宇文化骨能够侥幸活到现在,有赖于当时尚且年幼,浑不知事,被那些剑侠轻轻地放过了,他却以此为耻辱,长大后千方百计地寻访仙踪侠影,玄门没看上他,旁门也不在乎没落贵族。
直到最后,宇文化骨在贺兰山青铜峡一带游历,凑巧撞进一间重光的洞府,得了其中的法统,不在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的行列,而是相当罕见的五方魔道长生教的传承。
魔道源流已不可考,据说源自中古时代诸子百家的墨家,宇文化骨得了道统后,自然知道这是以讹传讹的谣言。
魔道的起源来自上古巫术,从血祭牺牲中汲取法力,以天地间种种狂暴自然力,辅助以奇形怪状的魔神形象进行祭祀,凝聚出所谓的香火神相,或者应该称之为有无形魔相!
宇文化骨的修为还未到那般地步,以他如今的法力,了不起就是以幻术,蛊惑几个山民用牛羊为牺牲进行献祭,完全凝聚不出香火金身,哪怕是一具空壳也好。
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贺兰山附近的灵州城,十几万人口的大城,又是朔方节度使的治所,连同附近星罗棋布的村镇庄园,少说也有将近五十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