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望着他摇摇欲坠、气若游丝的身影,眸中不自觉就蒙上了一层水雾,下意识的就要冲过去搀扶住他,刚迈出去两步,又蓦然回神,猛然停了下来,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站在了原地——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过去,只会更加激怒萧智,让他迁怒于楚忆风。
云姝在被侍卫们带到大殿里来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卷入谋反大案中,眼前的情景远远超出了她这样一名遵纪守法的现代公民所能想象的极限,她一时间心神恍惚,恍若身在梦中,不可控制的流露出了仿徨无助之意。
萧智斜睨了云姝一眼,冷哼道:“还算识趣!”又好整以暇的看着楚忆风虚弱到要靠着左手支撑才能站稳的身影,满意的笑笑,以施恩的口气说道:“替萧王殿下搬把椅子过来。”
就有侍卫悄然上前来搬了椅子放在楚忆风身后。
楚忆风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多谢!”
萧智候他坐稳了,才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林左使、樊右使,见信如晤,我已与太子相约共谋江山,即日起事,故无暇赶回教内整兵,现借太子近卫代为传信,望你二人见信即刻筹备,先攻取南京,控制江南粮仓,再徐图北上,夹击京城。”
楚忆风依言一字不错的将他所述写于纸上,笔锋虽然有些凝滞,字迹却还算工整,仿若经过深思熟虑方才写下一般。
萧智接过小丫鬟呈上来的书信,仔细看了一遍,见他并没有趁机传信求援,才满意的望着他,笑道:“以何为信?”
楚忆风苦笑着摇摇头,从袖中摸出一块黑色的令牌轻轻放于几案上。那令牌黑黝黝的看起来古朴之意十足,材质非金非玉,泛着幽冷的光泽。他恋恋不舍的摩挲着令牌牌面,叹道:“此令牌所到之处如我亲至,可调令逍遥教内所有兵马。”
萧智等不及侍卫转呈,便迫不及待的上前将令牌抢在手中,仔细端详了半天,再次纵声狂笑不止。
待笑够了,萧智张扬的高举着那令牌,笑问道:“蜀王叔、嘉王叔,如今我有了逍遥教相助,即便没有你们的兵马,成功也是指日可待,你们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蜀王、嘉王二人俱是轻嗤一声,均对他的问话置之不理。
萧智好似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冥顽不灵、食古不化,孤看你们能顽抗到几时,还指望能有神兵天助不成。”转而吩咐道:“唐侍卫,你带几个人携这令牌去逍遥教传令。”
一名一直站在萧智身后的贴身近卫越众而出,双手接了令牌和书信,仔细的揣入怀中,才躬身应是,快步走了出去。
蜀王等人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均是颓然长叹。
萧智就又转向云姝,自以为潇洒自若的轻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芳华郡主呢?连逍遥教都已尽归孤的麾下,你的父兄更是直接参与者,芳华教可愿助孤一臂之力。”
云姝此时才被迫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不得不接受了这疯狂的一切都已经真实发生了,自己除了江湖中的刀光剑雨之外,还卷入了谋朝篡位的惊涛骇浪之中。
她本没有什么封建士大夫执着于名正言顺、天下正统的忠君思想,只要不是异族入侵,谁来做皇帝其实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又见楚忆风在受制于人的情景下,痛快的选择了妥协,推测可能是因为他中毒不轻,临时的选择自保之策,便想着尽可能的多拖延些时间给他,也许他就能想到办法化险为夷了。
打定了主意,云姝强忍着被萧智碰触的恶心之意,强笑着问道:“太子殿下想让云姝做什么?”
萧智干脆利落的命令道:“命芳华教与逍遥教同时起兵。”
云姝闻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似是被惊吓到了,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碰触,才低头赧然道:“太子殿下高看云姝了,云姝就任教主的时日尚短,连教中事务都尚未搞清楚,人都没有认全,如何号令大家?大家也不会听我的啊。”
萧智看她露出娇怯之姿,神情不由一荡,目光中就溢出了一抹柔情,思索了一会儿,才温声道:“孤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也没关系,孤要的不过是你的一个态度罢了,只要让天下人知道你是站在孤这一边的就可以了,你只需写一封书信过去做做样子,调动不了芳华教就调动不了吧,反正孤已经有逍遥教了。而且你身上母仪天下的预言也可抵得上万千兵马。”
云姝斟酌了一下词句,迟疑着劝道:“太子殿下,预言终究只是术士的虚妄之言,若是真的那么管用,大家也不必每日里辛勤劳作了,都去求神拜佛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了。其实您只要胸怀天下、勤政爱民,做好身为太子的本分,假以时日即可名正言顺的登基……”
萧智温情脉脉的目光瞬间变得狰狞阴翳,怒道:“住口,你还是不愿相助于孤,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