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心下彷徨,正欲悄然离开,就猛然听到一个喜悦的声音道:“小姐,您真的没事了?这可真是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云姝听声音觉得有些耳熟,转头望去,却见奶娘母子正笑盈盈的疾步奔了过来。
云姝目光一亮,正要迎过去,另一侧又响起欧阳榕沉稳的声音:“教主,属下们来接您了。”
云姝再次转头望去,却见欧阳榕、白金带着一众属下步履轻快的走上前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不自禁的笑容,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云姝霎时泪盈于睫,虽然她仍旧难以理解古人的这份忠诚到底来源于何处,但却毫不妨碍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不由哽咽着呢喃道:“谢谢!”——谢谢你们没有对我避如蛇蝎,还肯来看我一次。
走到近前,欧阳榕看清了云姝的装扮,目光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迟疑片刻,终是没有问什么,而是转身冲着一众神色微妙、欲言又止的下属微微摇了摇头,才温声道:“教主,先回客栈吧。”
云姝闻言微怔,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歉然摇头道:“我曾是戴罪之身,虽然现在无罪释放了,但影响毕竟不好,而且我之前已经说过,不再是贵教的教主,所以就不跟你们回去了,各位请自便吧。”
欧阳榕闻言神色波澜不惊,仿佛早已料到了她的反应一般,只温声劝道:“教主的秉性如何,属下们都看在眼里,您在身中剧毒、内力尽失的情况下,都没有屈服于叛贼的威胁,不肯写下命咱们反叛投贼的手书,属下们俱是感佩不已,早已认定了您就是咱们的教主。”
“您被牵连入狱后,属下也曾写了奏折请林大人代为转呈,以向陛下陈情,只是人微言轻,终是于事无补。不过好在苍天有眼、陛下明察秋毫,教主无罪,属下们俱是欢欣鼓舞,自是要迎教主回还的。”
云姝汗颜,赧然道:“欧阳先生过奖了,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人微言轻,根本就调动不了各位,这才没有自取其辱,各位不用放在心上。”
欧阳榕忙肃然躬身道:“教主切莫妄自菲薄,您心地仁善、待人宽和,属下们是早已对您心悦诚服了的。”他说着瞥了云琴一眼,又无比诚恳的低声劝道:“教主曾与云掌门作对,若是不做咱们教主,难道还要回青竹山庄去仰仗云掌门吗?”
云姝闻言一时语塞,不得不说,欧阳榕此言的确戳中了她的痛点,她先是逃婚,之后又帮助楚忆风对付萧智,可谓是处处在跟云琴作对,何况还知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知道自己并非云辰亲女,所以青竹山庄是肯定不能回的了,那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祁剑蝶”已经变成了亲生父亲云鹤,所犯下的罪过更是罄竹难书,也不知道楚忆风是怎么处置他的?时至今日,他最好的结局恐怕也只是音讯全无吧。
想到楚忆风,她心尖儿又是轻轻一颤,未免再进入那等痛彻心扉的无尽绝望和失落之中,她忙转移了注意力,收摄心神,轻叹道:“这还真是一个举目无亲的时空呢!”
奶娘是惯于察言观色的,见云姝踌躇,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小姐,前几日有一位公子找到老奴,说是小姐的朋友,担心小姐出狱后没有着落,很是大方的送给了老奴一处庄子和几间商铺,说是留给小姐的退路。小姐若是觉得江湖险恶,就不要再勉强自己了,不如就退隐江湖吧,老奴母子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说着又拉了身旁一名浓眉大眼、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一把,道:“虎子,快,把地契都拿出来请小姐过目。”
云姝闻言目光一亮,欣然点头,道:“是吗?那真是太谢谢那位公子了。”
只是那位公子会是谁呢?是连日来铁面无私完全公事公办的林玄、连避嫌都避的忧心忡忡的韩凌、还是承诺要给自己安排好后路的楚忆风?
她心中狐疑,却不好多问,只接过奶娘之子——赵虎递过来的一沓盖着鲜红印章的纸张细细察看。
欧阳榕想是完全没料到还会遇到这么一出,最后居然是这对自己从未放在眼中的小人物母子成了迎回教主的最大障碍,一贯温和儒雅的神色终于被错愕之意取代,愣怔了好一会儿,才颇为尴尬的笑道:“教主,非是属下定要强人所难,实在是咱们这个教主之位非您莫属。”
他说着见云姝一脸茫然之色,不由又压低了声音道:“还请您切莫再推脱了,否则岂非辜负了令慈的期许?”
云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令慈是何许人也,神色当即就是一凛,沉声问道:“欧阳先生此话何意?”
欧阳榕恢复了他一贯的儒雅之姿,从袖笼中掏出了一叠白娟,双手呈给云姝,温声道:“思静为教主收拾屋子时无意间发现了这封遗书,正是咱们教中前任圣女洛轻尘所书,您身为她的女儿,做咱们的教主岂不是名正言顺、理所当然?”
云姝瞠目结舌——娘亲的遗书不是被云鹤收走了吗?为何还会出现在自己房中?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地契,再看看欧阳榕手中的遗书,突然想起楚忆风先前的保证——等这件事情了了之后,不论你是想继续做芳华教的教主,还是想离开江湖,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也会尽力为你安排好后路。——才意识到这应该是他为自己安排好的两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