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斐话音未落已轻轻试了几个音,然后神情一肃,双手轻轻拨弹,一串音符缓缓荡出,却是声势夺人,一股凌冽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众人仿佛瞬间被带到了苍茫激昂、戈矛纵横的战场之中,同时被一种既苍凉又雄浑的情绪感染。
此时再观楚忆风与云姝的打斗,眼前就仿佛正在演绎着一场殊死搏斗,便也觉得热血沸腾,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只恨不得自己也能披甲跨马,去到那金鼓连天的战场之中肆意纵情的厮杀一番才好。
激越的琴声持续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才渐渐变得平缓,悲壮惨烈的意境慢慢被热烈欢腾所替代,众人只觉得眼前情境一转,已被带入了载歌载舞的庆功宴中。
云姝也觉得压力陡然一轻,楚忆风的攻势竟然随着琴声的转变渐渐慢了下来,一招一式不再是凌厉的杀招,而是变成了标准的戒尺,规划着自己的动作,迫使自己演绎出完美的舞姿,倒是有了些剑舞的意思,仿佛二人也融入了那欢欣的庆祝场景之中。
众人早已被琴声感染,竟是丝毫不觉惊讶,只觉得场中二人衣袂翩翩、墨发飞扬,楚忆风的动作遒劲有力,云姝的舞姿空灵纤巧,配合的天衣无缝,仿佛庆功宴就在眼前一般。
人人脸上就不由自主的带上了欢喜鼓舞的笑容,竟还有人开始举杯与一旁的人致意,而那旁人也丝毫不觉有异,也微笑着举杯回应。
稍倾,欢欣鼓舞渐渐远去,琴声变得平缓悠远,却又暗含着振奋人心的蓬勃生机,仿佛宴席过后,曲终人散后对未来充满期待的畅想。
楚忆风与云姝的默契也渐趋化境,像两只双宿双飞的蝴蝶,在盎然的春色中自由徜徉,演绎着勃然鹏发的生机。
琴声慢慢止歇,二人的身影也旋转着缓缓停下,突如其来的静寂席卷了整个大殿,众人心中骤然升起一股不舍和悲伤之意,不少人怅然长叹出声,久久不愿回神。
琴音方歇,胡文斐已迅速起身,飞快的跪在楚忆风面前,沉声道:“乌斯藏土司嘲我中原无乐,属下刚好在观殿下和郡主比试时心有所感,一时技痒没有忍住,这才临场发挥了一曲,请殿下恕罪!”
楚忆风淡淡扫了他一眼,不辨喜怒的说道:“无妨!”转头看到脸颊绯红、额角布满了细密汗珠的云姝,眸中倏然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又低声说了句:“很好……多谢!”
胡文斐闻言暗自舒了一口气,脸上肃然的神色一收,又变回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轻笑道:“那也要殿下懂琴才成,否则属下就是弹破了天去也无济于事啊!”
众人望着互相打着机锋的二人,均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这是都说了些什么,却无一例外的折服于胡文斐的琴技之中,只觉得刘叶华所奏之曲与此曲一比,高下立现。
胡文斐的大气磅礴以及对众人情绪的把控完全不是刘叶华所能比的,就是再不懂琴的人,也不由有了自己的分辨,就有好事之人开始对着刘叶华指指点点起来。刘叶华羞得满面通红,再不敢抬头。
云姝懵懵懂懂之间若有所感,觉得胡文斐应该是暗中帮了自己一把,待要细想,却又如隔着一层迷雾想不透彻,只能暂时丢开这诡异的感觉,敛衽屈膝行礼,道:“多谢盟……多谢殿下,多谢胡公子!”
楚忆风轻轻的嗯了一声,也不多言,径直归座了。胡文斐忙跟过去,侍立在他身后。
云姝感受到众人或正大光明投射而来、或暗中偷偷打量的目光中表露无疑的敬畏之色,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与楚忆风过了几百招,若是单论武功,确实可以在江湖中占有一席之地了。
然而她心中却没有多少欢欣之意,翻来覆去的只有一个念头——他刚才是真的动了杀心的!
思静和秀谨见云姝一直呆呆站在原地,忙上前关切的问道:“教主,您没事吧。”
云姝回过神来,强压住心中的失落之意,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卓玛突然起身,笑道:“芳华郡主的剑舞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不知实战能力如何?刚才在后宅你可是答应了要与我比试一场的,不如就现在比吧。”
乌斯藏土司听了忙呵斥道:“卓玛,不得造次!”
然而他话音未落,卓玛已经飞身跃了过来,袖中一根五彩斑斓的长鞭犹如毒蛇吐信一般袭向云姝。
云姝欲挥剑格挡,才发现右臂酸软无力,正轻轻的颤抖着,别说提剑了,一时只觉得那长剑似有千斤重,竟是再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脱手掉落在了地上。
可卓玛的鞭梢已经近在咫尺,她无奈只能伸左手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