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闻言不由露出担忧的神情,忧心忡忡的问道:“小姐以后还会有危险吗?老奴看着您那些属下对您十分维护,还以为您总算苦尽甘来、身份地位总能跟掌门平起平坐了呢,这才把姨娘的遗书拿了出来。”

    她停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姨娘的死有蹊跷?她老人家是不是要您给她报仇?您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她问完见云姝并没有回应,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足了勇气劝道:“虽然说死者为大,姨娘的遗愿本没有老奴插嘴的份儿。可老奴还是觉得您应该先顾着自己的安危。老奴不懂那许多大道理,只知道人活着最重要,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云姝感受到奶娘的担忧,忙安慰她道:“娘并没有让我为她报仇,只是告诫我不要像她一般,妈妈不用担心,我也不会冲动行事的。”

    奶娘又露出那种欣慰中带着羞赧的笑容,道:“是老奴想差了,姨娘对小姐那么好,怎么会舍得让小姐有危险呢?一定是想着让小姐平平安安的生活呢。”

    云姝笑道:“是啊,所以妈妈不用担心了,就按照我的提议安享晚年吧。”

    奶娘敛了笑容,喃喃道:“老奴原想能为小姐守着院子,也算是能留个念想,没想到掌门终究还是容不下老奴啊。”

    云姝安慰道:“山庄是万万不能回去的了,而且妈妈你们安顿了下来,也可作为我的一个退路,若是哪天我混不下去了,也可有个容身之所,所以妈妈即便是为了我,也该答应才是。”

    奶娘嗔怪道:“小姐一个女孩儿家,说什么混不混的!”又叹道:“老奴知道小姐是为老奴好,既然这样能让小姐安心,老奴就听小姐的了。”

    云姝心中一松,笑道:“那我明日就吩咐人先去置办宅子,准备好后妈妈和兄长就先搬过去吧。”

    奶娘点头应是,叮嘱云姝早些休息,自己悄悄退了出去。

    云姝叫了守在外面的白金进来,简要说了一下奶娘的身份和自己的安排,吩咐白金明日安排人去办。

    白金看着眼前姿容清丽的少女,见她虽然笔挺的坐着,身姿端庄优雅,只是肿的像核桃似的双眼和抓着扶手的双手上那暴起的青筋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心知她必然不止是认了奶娘这么简单,却贴心的没有追问。

    而是神情愈发恭敬的起身,像是要保证什么似的,语气肃然的说道:“属下遵命!教主,请您放心,以后不论您做什么决定,咱们白金司都会一体追随!”

    云姝木然的点头,看着白金退了出去,房门合上的瞬间,才自嘲一笑,暗道:“我何德何能,换你如此忠心?待云鹤身份真相大白之日,我还有何容身之处?”

    她步履蹒跚的走到内室,蜷着身子缩在床帐之中,想梳理一下整件事情的始末,脑中却如万马奔腾、惊雷滚滚,毫无头绪。

    她就这样呆呆的坐着,看着窗外冰轮西坠,掩去了最后一丝月光,仿佛也掩去了她最后的希望之光,堕入了黎明前最浓稠的夜色中。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啾啾的虫鸣声,想着来到这个时空短短几个月发生的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由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一直到天色又微微发亮,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却也只睡了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就再次被噩梦惊醒,离奇的梦境虽然短暂却又清晰无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在梦里,她真的变成了那个小小的少女云姝,而祁剑蝶果然便是云鹤所扮。为了给洛轻尘报仇,他再次丧心病狂的设下毒计,致使整个成都府血流成河,那凄惨的场景犹如人间炼狱。

    ——而在那之后不久,他的身份和诡计也突然曝光于大庭广众之下,一时犹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而他也果然是楚忆风寻找了多年的死敌,真相大白之际,楚忆风犹如天神临凡,欲将其斩于剑下,而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替他挡了一剑,长剑穿胸而过时她陡然惊醒……

    云姝轻抚着还残留着梦境中彻肤之痛的胸口,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暗自想着:

    ——大道无形,却又无处不在,看来自己即便只是一缕亡魂借用了原主身体,也摆脱不了这最为天然的父女亲情。自己既然受了他的生身之恩,便再也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枉顾他的生死,摆脱这早已注定的牵绊。

    ——只是真相就在眼前了,自己人微言轻,在这个时空毫无根基,又有什么办法能阻止真相大白于天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