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以杨奕真为首的八位读卷官将各答卷的排名理了出来,拆了糊名,呈给了永清帝。
永清帝翻看了一下,看到林玄的那份排在首位,笑了笑,问道:“杨卿可知这林玄是何人?”
杨奕真似是早已料到永清帝会有此一问,沉稳的答道:“林玄乃庐州知府林健之子、原谨身殿大学士林时之孙,然此子才华斐然、神思敏捷,若单以文章论,当为第一。”
永清帝仍是不置可否的笑笑,环顾诸位读卷官,问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礼部尚书王华捋了捋颌下美髯,道:“陛下,微臣以为虽然林玄文笔稍显锋芒,但其用典、范例却是老成周到,立意新颖却又切合实际、实用性极强,确是状元之才。”
吏部尚书夏穹却道:“此子虽然有才,却心思叵测,臣以为当谨慎处置。”
王华反问道:“不知夏大人所言心思叵测从何而来?”
夏穹梗着脖子道:“当年太子谋逆,事败后挟持皇后娘娘跳江失踪,他竟然写了那样一篇妖言惑众的檄文,反问天下人历朝历代谁见过在船上谋逆的太子,难道还不是心思叵测吗?”
王华辩解道:“当年林玄一直随其父在外任上,惊闻堪为天下表率的太子殿下下了一次江南便成了谋反的逆臣贼子,必是难以接受,一时激愤之下才写了那样的一篇文章,他当年尚未及弱冠,少年人有些锋芒也是在所难免的,这不正是他心性率真的体现吗?何来的心思叵测之说?”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略顿了顿,不待夏穹反驳,又语带讥讽的反问道:“难道说心肠冷硬到对自己的亲人不闻不问才算是可堪大用?只是这样的人谁又敢用他呢?何况既然陛下当时都未追究,也断没有如今再翻旧账的道理。”
夏穹冷然道:“陛下不予追究是陛下念及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生死不知,给林家的恩典,是陛下的宽宏大量,林玄却不知感恩、毫无悔意,竟然依然故我、放浪形骸,与一些下三滥之流结交,不思科举、不务正业,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应该于永清十二年就中了举人吧,却一直蹉跎到如今才参加会试,谁知道他意欲何为?”
王华斜睨了夏穹一眼,躬身道:“既然夏大人怀疑林玄的动机,不若请陛下将他宣进宫来当面自述,有陛下的火眼金睛,加上诸位大人阅人无数,当可一辩真假。”
永清帝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不顾几位读卷官的神色诡异,吩咐侍立在一侧的小太监道:“传朕的口谕,宣林玄入宫!对了,也一并将……”他翻了翻前几份卷子,道:“将韩凌和孟浩宣进宫来。”
……
接到旨意,韩凌惊讶的问道:“陛下为何要宣我们入宫?”
仍然顶着林玄面容的楚忆风倒是泰然自若,笑道:“多思无益,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韩凌无奈,只能和他一起随着那小太监走了。
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楚忆风和韩凌进入宫中,恰巧碰上了同样奉旨前来的孟浩,三人相视一笑,一同踏进了乾清宫东暖阁。
只见永清帝坐在上首,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底下已经争论的面红耳赤的八位大臣。
三人一同行礼,朗声道:
“学生林玄参见陛下!”
“学生韩凌参见陛下!”
“学生孟浩参见陛下!”
永清帝细细打量了三人一番,见“林玄”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广袖交领道袍,头戴方巾,面色平和,举止儒雅,端的是潇洒不羁、光风霁月,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永清帝瞥了眼夏穹,正要开口,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韩凌,细细的打量了他半晌,神色缓缓沉了,冷声道:“韩凌,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