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渐渐适应了高速行驶的汽车带来的紧张感,深吸一口气放松着心情,手心里的汗已经把汽车扶手打湿,他偷偷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努力将视线移开路面,转向远处的天空。
太阳被云层遮挡,只留下一个圆圆的光晕,虽然已近中午,可天色仍然有些灰暗。“你没事儿吧?”许宁在驾驶座上扭过头,微笑着问道。“我,很好,就是,就是这车里太热啦!”林峰加上后一句的抱怨,明显是想为自己的表现找借口。
许宁笑了笑,关掉了暖风,打开音乐,黄安略带沙哑的嗓音传了出来,回荡在车厢内。“你怎么想起去大连啦?不回杭州吗?”林峰转向许宁,许宁皱了皱眉,“爸爸那儿也没什么事?我也想放松一下,你不想陪我吗?”
“那个,黄总最近在干什么呢?一直没见着。”林峰故意岔开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林峰的小花招没有得逞。“你,是不是,还在想她?”许宁的眼中泛起伤感,林峰心中一痛,转向前方透过挡风玻璃看向灰白色的路面,路面上的车道线由笔直变得弯曲,又重新变得笔直,路边的景物也由小变大,迅速退到身后。
车厢内一下子变得安静,CD机里的歌声也像是播放完,没有了声音。许宁的视线重新回到路面,只是两颗晶莹的泪滑落在胸前。
车子经过收费站很快就进了城,路边的围栏消失,变成了一排排整齐的行道树,树干上涂着白粉,树枝上挂着冰锥。
路上的汽车也变多了,熙熙攘攘的,每辆车后面都窜着白气。而路旁的建筑也开始变多、变高,逐渐连成了片。这里的房子受到欧式建筑思想的影响很深,都带有尖尖的穹顶,墙壁也雕刻有精美的欧式波纹。
“大连”在俄语里是“遥远的地方”,当然是跟莫斯科相比,但它要比云阳更繁华,有“北方明珠”、“北方香港”之称。
许宁把汽车停下,两个人从路基上下到海滩上,冬天的大海没有了激昂的语调,变成了温柔的呢喃。不过风却仍然很大,有些蛮横地撩动着许宁的长发。
这里已经很少有行人了,他们两个在沙滩上漫步,林峰看着略显瘦弱的许宁,“小宁,你冷不冷?要不然咱们回车里吧,别冻坏了!”
许宁扭头看了看林峰,笑着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大连的海滩跟北方的气质比较统一,不会有东南沿海那种软绵绵的细沙,它的特点是焦石嶙峋,不时横亘在前面蜿蜒着伸向海面下。
许宁走得很小心,但不时仍会左摇右摆。林峰有时就得扶她一把,只是在刻意避开她的手。
远处海面上一处云层被风吹散,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插入碧波中,渐渐地那云层的空隙增大,又不断地靠近岸边。焦石开始被笼罩其中,坚硬的棱角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许宁像是突然被感召,抬起头发出笑声,举起双臂努力地挥动,“林峰,你觉得阳光是什么味道?”“什么,什么味道?”林峰一时有些迷茫,迷惑地看向欢快的许宁。
而许宁却像是自我回答,“是甜的,你这傻瓜,不过,它偶尔也会是苦的,但只要你仔细体会,它仍是甜的。”
冬天的大海,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有一种跟盛夏不同的感觉,沉静、理性。林峰看着手舞足蹈的许宁,有些出神。渐渐地光芒开始笼罩许宁,似乎在给她穿上了一丝金衣。
而此时,不远处的一位摄影师正拿着相机捕捉着光芒中的许宁,林峰看到,急忙说:“小宁,有人在给你拍照。”
许宁却不以为然,“可惜我忘带相机了,要不然我们也要拍几张。对了,为什么不买一架?走!”说着,抓起林峰的手就向停在路基上的汽车跑去。
买了相机,在中山广场旁的酒店开了两间房,他们步行来到广场。中山广场有着一些上海外滩的影子,是大连值得去的地方,虽然没有外滩的华丽但却是大连城市的起点,从这里星盘放射百年,当时是被俄国统治着,其布局与中国传统的建筑不同,完全是巴黎式的。想来法国文化也深深地影响了沙皇时期的俄国。
晚上的大连拥有迷人的魅力,跨海大桥上的灯光倒影在海面,如同一条银河,横跨在两岸。风停了,夜晚也变得温柔,许宁快活得像只燕子,摆出各种姿势让林峰拍照,此时的她完全没有了公司老板的样子,变成了纯真的少女。
从镜头中看过去,林峰一时间竟有些着迷,“你拍没拍?我的胳膊都酸了。”林峰赶紧按下快门,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吃过饭,两个人回到酒店,林峰把许宁送到房间门口,目送着她进了房间,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转身来到窗旁,看着外面的夜景,远处燃起焰火,一朵朵礼花在漆黑的幕布上绽放。
敲门声响起,林峰打开门,许宁出现在门口,“今天是平安夜,想不想出去喝一杯?”林峰迟疑了一下,转身穿上外衣出了门。
酒店一层就有一间酒吧,酒吧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柔和的灯光下,一位清丽的女孩正在舞池边缘的钢琴上弹奏,她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或高亢或低吟的琴声如海浪般流淌。
许宁和林峰选了个卡座坐下,叫侍者点了酒,静静地听着琴声。良久,许宁突然问林峰,“林峰,如果我是个普通人,我是说不那么有钱,就像,像凤舞一样,你会跟我做,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