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末行到路边,找了个草墩,一屁股坐了下去,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说道:“要不然,就走到山下去驻营,明日一早就攻上去。”
“不行。”张郁白继续劝说道:“山谷之中是最危险的地方,若是夜深入眠时被偷袭……”
话还未说完,刘末已经非常不耐的打断了他:“张大侠,我知道你武艺高强颇有些名气,我心里敬你拿你当朋友才允许你在这里说那么多废话,你若是有心帮我,就留下来跟我一道前进,若是不愿就趁早回去等我的好消息,不要一来就在这里泼冷水,泼得我心烦。”
张郁白见他执迷不悟,心下焦急,不知该如何劝诫才好。他举目四望,周围的士兵们,全都席地而憩,或坐或躺,全然没有半分纪律可言,这还不过是赶了大半天的路程,精神就如此低靡了,要是真交上手,哪还有力气取胜。
刘末见他站在那里,左顾右盼一脸忧心的神情,嘴上忍不住调侃道:“张大侠这么在意这件事情,想必也很想同我前去剿匪吧?这种能建功立名的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张郁白没好气的回道:“名利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刘末笑道:“那是因为你还没尝到名利在身的滋味,东湖城中盛名远负的少侠风光早就被你那好兄弟纪无忧占去了。”
张郁白不郁道:“那又如何,我们是同门师兄弟,荣辱是一体的。”
刘末闻言不禁噗嗤一笑,摇头叹道:“什么荣辱一体?他是北月山庄的继承人,名副其实的贵公子,你不过是占得他一个师兄名号而已,哪里就配与他荣辱一体了?”
张郁白心中渐渐有了些火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末见他脸色不忿,嘴角的揶揄之色更加放大开来:“我只是为你不平而已,你看看,同样是师承一脉,同样是武艺超群,可东湖城里认得你的人寥寥无几,他是吃穿富贵享用不尽,你却只能帮别人跑跑腿,活得这般……”说着啧啧两声,眼光悠着他那身粗布衣衫。
张郁白一甩衣袖,脸色苍白:“我凭自己力气吃饭,活得光明磊落。”
刘末道:“是是是,您是光明磊落了,可咱们费尽心力读书学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出人投地嘛,我可是听说当年你在西岭杀匪的时候,被贼人围打得狼狈不堪,要不是纪大公子前去帮忙你早就没命了。”
“胡说。”张郁白闻言气极,他驳斥道:“我当年凭借一己之力独上贼穴,杀了将近一半的匪众,若不是被小人暗算,又怎会被困。”
刘末见他争斥得脸面通红,知晓是碰着了他的软肋,连忙趁热打铁道:“我当然知道这全是您的功劳,可我知道有什么用,那名声还不是让纪无忧给占去了。而且我还听到一些江湖传说,说你,说你。”说到这里,他故意卖起了关子,直引那张郁白探问。
果然,张郁白中了计,问道:“说什么?”
刘末摸了摸下巴,显示出几分难以启齿之状,扭捏了半晌这才说道:“他们说纪无忧和你有断袖之好,所以才会什么都帮着你。”
张郁白羞愤至极,大怒道:“胡说八道。”
刘末道:“当然是胡说八道,可是想要堵住那些人的嘴,必得自己拿出一番成就来才行,你难道愿意这样一直屈居人下?”
张郁白的理智早已散灭,握剑的手咯咯作着响,他何尝不想闯出一番成就来,可惜世事就是这么无常,自己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的东西,有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所谓宝剑锋从靡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番自己奉为真理的诗句,不过是句安慰人的假话而已。
他心里恍惚回忆起当年在师门的旧事来。
那年他出师不利,回来后闭门练剑,发誓若没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就不再下山去。可他越是着急,心神就越不能集中,平常熟背了的心法口决在脑海中如浆糊一般乱窜。
为免自己走火入魔,他只得在道观中四处散心。
不想,一次闲逛的时候,竟走到了师父闭关的居所,他正想快步离开,没想到屋子里却传出来隐约的谈话声。
他一时好奇,便攀到屋顶上,掀了一瓦悄悄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