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劻爱财,人皆知之。送钱给他,谋官的数不可数。不过好在老佛爷在上面压着,奕劻卖官鬻爵也不敢做的太过于放肆,宗室之中,很多皇亲对他这点颇为嫌恶。但是一直也没有弹劾他,毕竟得到老佛爷的宠,不是那般随便就可以被弹劾的。而且奕劻虽贪,都是小贪,对于朝廷大政实施没有什么影响,对。调职一两个员外郎而已,别的亲王大臣也有这个举荐的资格。只不过别人用来荫庇后代,又或者是用来提拔幕僚。似奕劻这样有些无耻的行为,大家都是避而远之。
奕劻是爱财,他长子,如今八大辅国公之一,位列武卫军三军总兵的载振。喜欢的便是不是财,而是好色。他今年二十有三,和历史上不同的是,由于载沣更早的位极人臣的原因。慈禧为了熄灭奕劻嫉妒之心,载振也是更早的一步开始登上历史的舞台。他不到及冠之年,便以辅国公的身份兼任了武卫军一军总兵,也是皇室之中,仅此一例。虽然不能和载沣比较,但是较之其他的阿哥们,已经是升天了。
如今的载振也不过二十三四岁,正是气血方刚之时。对于男女之事,尤为入迷。可惜他老子爱惜他身体,对他关怀有致,允他纳妾,却是不允他私设外宅或者在外面的勾栏之地厮混。对此要说百分之百杜绝,自然是不可能,但是奕劻在经济财路上把他控制的很死。这样载振没钱,无论是私设外宅还是混迹于勾栏之地自然都是不可能的,另外还遣了家中的奴仆仔细的盯着载振,总之是想尽了办法,控制住自己这个长子。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载振虽然是没有了金钱混迹于这些地方,但是挡不住下面的那些小臣或者下属们,经常邀请他去歌楼妓馆之中,带这个雏儿遍访天津城内有名的妓女。再说这天津城,人来人往,有着无数的行商走客,中外客人。离着北京城近,又有港口码头。自古便是繁华之地。这等地界,歌姬名妓自然也是来自天南海北,各有千秋。
若是天津城之中的名妓,有曰“一灯两叶三秋田”。所谓红指的便是各个楼阁之中。三秋田,指的主要还是翠烟阁之中,有三个日本伶妓,来自日本秋田,美艳无比,又极善穿着,身上撒香,据说百步之外,闻之而欲。而俩叶,却是指寒玉楼之中,有着一对来自扬州姐妹花,姓曰叶,两人长相无双,一个弹之箜篌,一个弹之琵琶。诗词歌赋,无所不精。最后一个,名曰“灯莹”,能够被单独的列出来,自然便是天津城之中的花魁。天津城的魁首,不是按照大家之评,没有那般的雅丽脱俗。而是紧紧按照彩金来,谁那一年拿过最高的彩金,随便便是那一年的魁首。
“灯莹”来自哪里,无人可知,其名姓几何,亦是无人可知,有人说她是姓邓,以谐音取之艺名,曰为灯。不过天津城烟花柳巷之中,似她这样,一夜风流,便荣登魁榜的,不论出身也是大有人在。不过像她这样的,能够连续几年魁首的,也是仅此一次,并无例外。灯莹其丽,在其温婉魅人。灯莹身材并不高挑,如今早就过了二八芳龄,但是见者,皆以为其不过二八,又有堪比北山之雪的肌肤,美若星辰的眼眸。生的却是少女,一双眼睛之中,盈盈带水,若不是在这等地方遇到,又有谁会想到,这双纯情的眼神,竟然是一个伶妓?除此之外,灯莹还有真正的三寸金莲,这也是她多年来霸占魁首之位而不动摇的原因。她本就是手脚不大,加之裹脚的缘故,又比之别人小上了几分。
在整个天津城之中,或许有人不服灯莹长得最美,但是没有人不喜欢灯莹那双,握在手中,恰似金雀的小脚。走起路来,又有扶风之姿,自然深的那些文士官员们的喜爱。有些商人便是竞价拿到灯莹的牌子,然后送给官员们,既风雅,又得其所好的行贿。这就好比,现在的人不送大闸蟹,而送买蟹的礼券一样。也因为这个原因,灯莹的身价也是越抬越高,自己用和当做礼品来用,自然是两个价码。
载振自然也是入过灯莹的深闺之中,知道其中的乐趣。但是这样,他远远是不满足的。他一直想为灯莹赎身,然后养在天津城外的宅子里面。这样,他便可以借着方便处理军务的理由,留在天津城,也避免了家中的管制。载振是有宅子的,是奕劻给他的,只不过宅子里面没有女人罢了。所以他从来都是不瞥上两眼的,如今他便是想着把灯莹接进去。奈何这灯莹行价本就是一等一的贵,灯莹所在的桂园更是坐地起价,给灯莹开出了四十万俩白银的天价。要知道,灯莹一夜如今也不过两千两,按照惯例赎身是行价的五十倍到八十倍。桂园直接就开出了两百倍的价格,可见桂园对灯莹的看重。
四十万俩白银就为了几刻,那可不是谁都能玩的起的。想想自己每年不过千俩的俸禄,勉强可以自己用。其余都是被父亲扣死了,载振就觉得想把灯莹赎到自己的外宅之中,那是遥遥不可及之事。可是一想到灯莹在床上的哀怜婉转,他便如万蚁蚀骨了一番,自里到外都是酥软和不甘。
在毓庆宫议事的第二天,载振的得力干将,冯国璋便找到了这个公子爷,冯玉祥自从当了庆王府的奴才之后,在武卫军之内便是呼风唤雨,凡是军务,载振对他基本都是完全听从。让冯国璋好不春风得意。段祺瑞,冯玉祥还有王士珍,三人早在募军阶段,就有三虎之称,如今他资历最少。却是权力最大,职位最高一个。
不过今日冯国璋找到载振却不是因为军务,他有一个不是很熟的亲戚。名叫孙大梁。在山西经商,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达了。刚刚搬到京城来,建了大宅子,又聘用了好多仆人侍女,一看便是一个了不得的大户人家。晋商较之徽商,大多数做的是皇家的生意,自古便是如此。诸如帮着皇家贩卖皇庄所得,或者存取借兑银两,又或者跑运输等等,反正和内务府是扯不断的联系。所以便有晋商往往发达之后,便在京城附近定居,为了买卖更方便。也是为子孙后代某个好点的福祉。
孙大梁早在山西的时候,便有一个儿子叫做孙家定。孙家定虽然是庶子,却是最有出席的儿子。排兵打战,骑射刀枪。都十分厉害。在山西担任民团团练,领着的是总营的帽子。大清军方编制,哨长之上便是有总营,协统,参将,总兵,然后便是提督。总营便是还属于营级,协统类比于团级。大致便这样层层类推。如今孙大梁,既然已经来了天津卫,他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和一起来京城任职。可是,天津的官职也是仅仅比之京城的要差上一点,也是京官之下一等一的贵官。要是靠着正常的途径,他儿子这辈子也是没有希望。于是他便想到了托关系,这番便求到了载振这里。
载振听了冯国璋的言语,便点点头。见着自己主子同意,冯国璋自然有些高兴。毕竟帮着自家亲戚,唯一有些不愉快的便是孙大梁一直没有告诉他出什么样的价码要给家定某取什么样的职位。不过孙大梁毕竟是他长辈,虽然是亲戚也不是极为相熟的亲戚,人家找他帮忙还带上了千俩纹银的重礼便可见一般。冯国璋道:“我家那位舅舅约着您在桂园彩云阁,今晚,不知道爷是否有空?”载振有些不悦道:“你这个舅舅也是忒着急了些。爷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理都不会这般乡下人。”载振看似不悦,其实话语中答应了这般的要求,自然便是因为那彩云阁便是灯莹的芳阁,载振自然知道这番安排的意味,所以断然不会拒绝。
桂园,彩云阁。
孙大梁看上去跟个农民差不多,皮肤黝黑,粗布麻衣,看着辫子上面似乎还有些好些尘土。载振看着便心中有些不悦。和这种人一起吃饭,实在让他有些下不了台面。冯国璋在一旁侍候,也有些尴尬。他其实对自己这位爷,经常看不起有些意见。上次醇王陪同皇帝来军营视察,有个军官,怕是没见过阵仗,见到皇帝的时候说话结巴,还是醇王当着皇帝的面子上,说了句玩笑话才解开了那个军官的紧张,若是换做了载振怕是不把人家拉出去砍头都算好的了。冯国璋也是读过书的人,他深知成大事者,当然有着礼贤下士的胸怀。当年曹孟德便是嫌弃庞统而丢掉了凤雏先生。
载振远远的坐在玉台之上,怀中搂抱着小巧怜人的灯莹。虽然有些不悦,不过烛台昏暗,倒也是不明显。孙大梁恭敬的给载振敬酒说着祝词。他也是经历过局面的,今天穿着这样倒不是他失礼,因为他是一个对自己十分节俭的人。而且他的穿着并非那般的不守礼,其中多有载振自己个人的判断。
一番虚礼之后,载振有些懒洋洋的问道:“你想要爷帮你什么,尽可说来。”孙大梁尴尬的一笑,斟酌道:“想为儿子某一个差事,问国公爷已经执掌武卫禁军,想着能不能调至武卫军之中任一个协统。”孙大梁一言落地,便是满堂皆惊。饶是冯国璋也有些挂不住,小胡子瞬时便翘起来,对着自己的舅父怒目而视。之前虽然也知道自己这个舅父,想把儿子调职过来,但是按照惯例,外臣入京畿,自降一级。孙大梁竟然是想破坏规定,不降反升。而且协统一职位,已经算是中级军官了,照例是要提交都统处审批,载振如果私自虽然可以任命,但是若是处理不好那是极为麻烦的事情。自己的这个舅父这样提实在是把载振拖到了火坑之中,自然让他不满。
但是冯国璋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为此而恼怒的。但是载振却是露出了一丝丝的兴奋之情。他摆摆手,让冯国璋坐下。之前,言语之间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孙大梁,但是他还是感觉的到这个孙大梁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如今求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情,能给想来,一定不少。自然是有了兴趣。便问道:“我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等我坐上了中军总兵都督的位置,再加上都统换做了刚毅大人,向来这些就方便了很多。只是不知道,孙先生这里能给出什么样的好处?”
孙大梁道:“小人这几年跑商道,颇有收获。愿献给国公爷。”载振摆摆手道:“我家里自然是不缺这几个钱,你给我再多,我一花钱,我父亲便知道到时候也要收回。”孙大梁又道:“小人愿意为灯莹姑娘赎身,献给国公爷。”载振一听,心道,果然不出意料。不过他只是哈哈大笑,到也没有回答什么。倒是一边的冯国璋已经有些缓不神来,木然而坐。二十万两,这在他的眼里是满屋子堆满了黄金白银。
但是接下来的话语更是让他吃惊,孙大梁继续道:“另外,灯莹姑娘将来三年之内,一切开支用度都算在我孙大梁的头上,一年十万俩纹银,不知道够不够?宅子话,天津城内,只要可以买的,国公爷随便开口。我只求让我儿子入京为官。”载振听着更是狂笑不已。一边的冯国璋已经是满脸的苍白之色,他放下了酒杯,拿起了旁边的茶杯。此刻的他更需要清凉的茶意而不是火热的酒。
载振回道:“你让你儿子好好干,协统不至于这些,只要我看着行。将来我上去,他当上提督也不是问题啊!”哪里知道这个孙大梁不卑不亢道:“小人说句,国公爷还是不要怪罪。虽然我不怀疑国公爷这等皇亲贵胄,将来必然出将入相。但是毕竟是五十万两白银的生意。还是希望国公爷留下一些凭证为好。”孙大梁这番话倒是没有不相信载振的意思,只是有些怀疑载振将来拿不到中军督军之位,那自己又为灯莹赎身,岂不是白搭。
不过尽管如此,载振还是大怒道:“你难道也希望爷跟你们这些商人一样,做生意要立下字据,欠条吗?拿着爷和你们这些贱人一样相比?爷说过可以,自然是可以。你敢不信爷?”这个时候,一边饮茶的冯国璋忽然嗅到了一丝丝的危险之意。自己的这个舅父断不会这般不懂事,还要拿到凭证,一旦告发又该如何?他猛然一想,自己舅父就算有钱,也不此。一笔五十万两,似乎拿出来一点都不肉疼。为了一个庶子,真该如此吗?
想到了这里,他觉得在这个陌生舅父的后面,隐隐有着其人的影子。他猛然站起来道:“莫要乱说,你这是质疑世子人品嘛?来人啊,把这个乱民赶下去。”其实就在发言的这段时间里,载振怀中的人物,已经轻轻的用舌尖抵住了载振的下巴。薄雾朦胧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丝的祈求。最难消受美人恩。载振脑海之中瞬时一片火热。倒也是不能怪灯莹对他施展美人计,那一年十万的年金,尽管这些年她锦衣玉食,但是十万两带给她的远远不止这些,就算到时候载振会拿掉一大部分,也不止这些。而且灯莹也看到自己离开桂园的希望,从良入家,即便是她,也不止一次渴望过。
脑海之中一片火热的载振失掉了最后的理智,他一挥手,挥退了上来的仆人。孙大梁见状,嘴角带笑。继续道:“国公爷明鉴。只是小人赎身在前,犬子保荐在后。万一真的不成,小人这三十万俩岂不是白白花掉。小人这几年虽然也是做了不少生意,但是都是刀头舔血的事情。赚钱不易,花起来自然还是小心很多。国公爷您还见谅。何况,小人小小的一个行商,虽然也是见过世面,但是背后又没有靠山,即便拿上了这个凭证,管用不管用,也不过是您一句话的事情。小人要是敢拿着这个凭证为非作歹,您怕是有几千种法子,让小人家破人亡。”孙大梁一番话讲的情真意切,载振听在耳朵之中,也觉得却是这么一回事。难不成这个孙大梁还能拿着小小的证物,把自己怎么样不成。
大脑简单的载振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人会设计陷害自己。毕竟对于孙大梁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儿子怎么也跑不掉,一查便知道是不是有孙家定这个人在山西。载振此刻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怀中的尤物抱上床一番,于是道:“你讲的,我都清楚了。”然后解下随身的玉佩,上面镌刻,五彩琉璃的麒麟。道:“就拿这枚玉佩吧。待到了事情结束之后,你让你儿子拿着玉佩去武卫军找我。若是我办不成,你拿着玉佩去我庆王府找我,我爹自会支配30万俩还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