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永安十二年八月。
帝都洛阳,南市。
月夕佳节将近,市集上车水马龙,尤为热闹。行商沿路叫卖,街边小贩笑容殷切地兜售着自家货物,酒楼茶馆也人满为患,一派繁盛景象。
明月楼是洛阳城内闻名遐迩的食肆,此时正宾客盈门。
众人美酒热茶在手,就着香气扑鼻的佳肴,听说书先生口若悬河地讲故事。
“镇北大将军赵玉成,早年助高皇帝、武皇帝父子打天下,武皇帝即位后,大将军奉命收复西南、平定北疆,威名赫赫,放眼整个大周,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承业十三年,天渊南下,犯我河山,大将军率军迎敌,势如破竹,打得天渊丢盔弃甲,往后十多载,都不敢再觊觎中原土地子民。”
“去岁,天渊东山再起,勾结西域诸国作乱,这回率兵出征的赵景明将军,便是镇北大将军次子。赵将军用兵如神,大破敌军,天渊落荒而逃之后,他又身先士卒,冒着寒风大雪,率领轻骑深入沙漠,日夜兼程追击八百里,擒得东躲西藏的天渊可汗。此战大获全胜,足以扬我国威!”
说书先生语调抑扬顿挫,情绪高昂,博得满堂喝彩。
战事结束大半年,京中百姓对此仍是津津乐道。
兵戈于他们太过遥远,多数人终生都不会涉足边疆,但一想到大周铁骑威风凛凛,将狼子野心的天渊打得溃不成军,自豪之情便油然而生。
一时间,议论四起。
“我听说,天渊养精蓄锐二十年,这次来势汹汹,直逼凉州,陛下本想派曾经打过胜仗的镇北大将军前往作战,可惜大将军一病不起,只得另选他人。”
“好在赵景明将军智勇双全,颇有其父之风,此番凯旋,定能得到重赏。”
“赵家父子实乃国朝当之无愧的战神,君明臣贤,也是你我升斗小民的福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开,对大将军父子的崇敬溢于言表。
“嗤——”
一声蔑笑响起,只见二楼围栏边,一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面带不屑,朝底下高声喝彩的人群望去:“区区武夫,目不识丁、举止粗野,有什么值得称道?侥幸打退几个不堪一击的蛮夷,就成了世人眼中的大英雄,真是可笑!”
“公子,您少说两句,当心隔墙有耳。”仆从低声劝道,“倘若被人听去,到陛下面前参您一本,老爷得知,只怕要扒了小的们的皮。”
说着,目光不由自主瞟向不远处隔壁桌的人影。
那人身量纤瘦,穿一袭红色窄袖劲装,坐姿轻松随意,肩背却挺直如松柏翠竹。
乍看似乎是个少年郎君,但欺霜赛雪的肌肤、明媚夺目的侧颜、以及蹀躞带下盈盈一束的细腰,都在昭示着她的真实性别。
少爷原本要去三楼雅间,途经二层,看到这姝色无双的小娘子,便像是脚下生根,一步也走不动了。
还勒令店小二轰走周围一圈顾客,只留了她一人。
他们打小跟在少爷身边伺候,岂会不知他心里想什么,纷纷叫苦不迭,暗自祈祷少爷见好就收,千万别做出什么过分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