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泽身着卒衣,混迹在一堆狱卒之中,同他们吃酒聊天。

    “大家今天尝尝味儿就行了,待会千户(1)大人要过来,别被逮到了。”

    守诏狱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最会偷闲吃酒,却也怕被发现。一狱卒抹抹嘴,意犹未尽又似不满,说:“千户大人最近怎么老往咱诏狱跑,前两天才来过一次,今儿又来。”

    “梁文泽死了,可供词还没拿到,通敌一事就成了悬案,这事儿若是真的,安律应诛九族,但那梁淑妃还活着,又要如何处置?眼下文武百官要个交代,都看着陛下呢,陛下要拿出证据,还不得看千户大人?”

    “可千户大人哪来供词?那梁文泽也真是个硬骨头,打死不画押。”

    “供词这东西,随便做就行了,反正满朝文武巴不得梁文泽死,他是死了,不还有个淑妃吗,万一她来日生个儿子,成了下一个梁文泽怎么办?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谁管供词真假呢,千户大人这趟来,也只是走个过场。”

    诏狱里充斥着死气与腐朽气,梁文泽皱着眉,送到嘴边的浊酒怎么也喝不下去。

    “怎的,喝不下去?”一狱卒问他:“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

    梁文泽放下酒,笑道:“嗯,新来的,本该明日当值,小司哥今天有事,就叫我帮他顶一天。”

    小司是当时看守他的狱卒,那人不是个好东西,不把犯人当人看,打骂是常有的事儿,梁文泽在他手下吃过不少苦头。

    “原是如此。”狱卒说:“守了梁文泽大半年,该他休息。对了,没酒了,李二快去拿酒来。”

    “我去吧。”梁文泽按下那名叫李二的年轻人:“我新来的,理应我去给哥哥们拿酒。”

    他退了席,到地室拿了坛酒,却没返回,而是抱着酒在潮湿阴暗的过道里走着,像只无头苍蝇。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喝:“前面那个,你没事在这瞎窜什么?”

    “我新来的,找不着路。”梁文泽转过身去,笑得春风和煦:“哥哥们叫我给千户大人送酒去,敢问这位前辈,千户大人的工房在哪呢?”

    那位千户大人也是位嗜酒之徒,狱卒看了看他腰间的牌子,指了路。梁文泽抱着酒上了二楼,脚下的木梯发出嘎吱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来到转角的一间房前,想也没想,一脚踹开了房间。案前的人吓得身子一抖,大声喝道:“我不是说没经过我同意不得进来吗?!你……”

    噔——

    不待他说完,梁文泽一把飞刀掷过去,滑经他脖子,最终牢牢钉在房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千户大人,好久不见,算算也有三日了吧。”

    “你……梁……”千户捂着脖子,血从指缝中渗出来,他大睁着眼,说:“你居然没死!来……”

    “你想叫人?你觉得是他们跑得快还是我的飞刀快?”梁文泽打断他:“你也是替别人办事,我不想杀你,但你若惊动了狱卒,我就保不准手会不会抖了。”

    他生的高大,多年的行军经历又使得他英气逼人,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千户不禁抖了起来。

    “你……待如何?”

    “不如何。”梁文泽上前几步,把酒搁在案桌上,又拿起那叠伪供词,念了起来:“启元年六月初三晚,我烧尽我军粮草,使得两万天朗军食不果腹,期间我又将作战地图交于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