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宿涵看了来人一眼,见是端王,男子半边脸映着明灭不定的篝火,显得轻浮又无度,偏自诩正人君子,仍装得端庄持重。
一个没实权的闲散王爷。
一个没脑子没实权不得皇上喜欢的闲散王爷。
简宿涵一点儿也不客气,起身掀起帐帘,声音淡淡:“让王爷见笑,我素来懒怠惯了,不愿动。”
端王正欲说些什么,简宿涵却已进了车厢,那帘子被她重重甩下,底下坠着的流苏因惯性扬起,险些打到端王,倒让后者平白闹了好大个没脸。
色心起来了只管找别人去,只是别招惹到她的头上,后妃与外男私相授受,简宿涵不爱做那嫌命长的事儿。
后半夜,简宿涵一直待在车厢里,再没出去过,好在点着蜡烛,倒也不觉太暗,期间吴庸来过一次,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皇帝传她过去一同用晚膳,简宿涵胡诌说自己受了凉,免得过病气给皇帝,没动。
倒也不全是假话,山里气候可比宫中要冷得多,简宿涵是有些头晕脑胀,用了一些茶点便早早歇下了,外间有些吵闹,想来大部分人都还没睡。
知夏从箱笼里取了条薄毯想悄悄给她盖上,谁知打起帘子,却见简宿涵压根没睡,整个人缩在白色的狐毛绒毯里,睁着双黑润的眼不知在瞧什么。
知夏轻声道:“主子是睡不着么?”
简宿涵却说:“我想听鬼故事了,这深山老林怪还好玩的。”
知夏忙道:“主子可莫说胡话,大晚上说这个多吓人,那些狐狸精怪若听见了,半夜可是要找来的。”
简宿涵心想古人太迷信,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往被子里缩了缩:“你若不困就和她们玩去,我先睡下了,不必吵我。”
知夏道:“茶水都是温热的呢,都搁在桌上,主子想喝了一伸手便是,再有急事,就唤奴婢,咱们都在马车旁边呢。”
如此又叮嘱了几番,这才出去。
外间是很热闹的,隔着马车壁,声音分毫不差都传了过来,只是隐隐约约的听不大清楚,简宿涵有些睡不着,睁眼看着桌上暖黄的灯罩,似可窥见里头红烛渐消。
她也非是孤寂的人,只是谨慎惯了,倘若碰见贵妃婉妃,起了冲突,又不知该如何收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灯罩里的光都有些暗了,简宿涵已经快要睡去,马车帘子忽的被人掀起一角,紧接着灌进几丝冷风,有人忽的扔了个东西进来,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简宿涵身旁,发出一声轻响。
她吓了大跳,赶紧坐起身,定睛一看,却见那被扔进来的东西是只灰毛兔子,正团成一团缩在角落,嘴里不知在咀嚼着些什么。
皇帝一惯没心没肺,就那么大咧咧的进来了,他一身黑色箭袖劲装,穿着皮质的护肩,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周身带着浅淡的血腥味,衬着脸上那道疤,难免有些杀气暗沉。
简宿涵眨眨眼,睨了眼角落的兔子,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皇帝解了身上的箭囊,扔到窗外,被吴庸手忙脚乱的接个正着,解释道:“朕方才领着军士打猎去了,捉了几只獐子和鹿。”
他说着,抓起兔子耳朵好奇看了一眼,问简宿涵:“怎么,不喜欢?”
那兔子傻愣愣的,连咀嚼都忘记了,垂着四肢,弱小又无助。
简宿涵不知怎的就笑出了声,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