迤逦东去的茫茫沙漠宛如一束弓弦，组成了巨大的金弓形，剧组的车队在沙地中碾出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沟壑，而转瞬又被风轻巧抹平，彷佛从未有人来过。
摇摇晃晃行驶的房车中，迟野正生无可恋地吊着手脚仰在小沙发里，还是那身甲，两小时后得续着拍，一脱一穿嫌麻烦，虽然不脱更麻烦，但就是嫌麻烦。
江亭给迟野盖了层毛毯，递了个保温杯，又招呼阿木去热盒饭。
跟坐着不动的导演不同，迟野今天出不少汗，发套都快粘上了，此时静下来只觉得身上怄得厉害并且衣领里头凉飕飕的，风渐大，车窗外呜呜直响，库布齐沙漠夜晚的风是真的凶。
剧组驻扎临近旅游景区，白天刚取了块戈壁上的景，晚上就得挪到七星湖，要拍碧波荡漾的七星湖，在滚滚黄沙中倒映出澄净天空的镜头。
迟野保持这个半瘫痪的姿势望着头顶灯管发呆，呆着呆着没留神就眯着了，茶杯咕噜咕噜滚出老远才将他惊醒。
江亭摆好饭菜，“先吃饭，这饭可能再几分钟就得凉透了，吃完睡一小会儿。”
迟野艰难坐直，迷迷瞪瞪道：“我好像做了个梦。”
江亭抽出筷子往他手里塞，“才眯这么一小会儿就做上梦了？”
“嗯，”迟野揉了揉眼睛，“梦见我真成霍将军了。”
“累的，半个月了，没能歇一天，”江亭碎碎叨叨，“得亏这儿也快结束了，坚持坚持，再努把力咱就回了……”
迟野：“说来也挺奇怪，天妒英才是吧？”
江亭：“嗯，跟天上神仙下凡渡劫似的……”
“……”
沙漠腹地没什么吃的，剧组冰箱准备的也都是些耐放的食材，吃一两回还凑合，半个月天天三顿这么吃下来就让人想吐了。
从小到大没尝过什么珍馐美味的阿木也觉得恶心得慌，闭着眼一顿狂塞，塞完往垃圾桶一扔便再不想看第二眼了。
桌旁迟野还在缠着江亭聊‘将军生平’，江亭说话的间隙不忘果腹，迟野脑筋单一，被那个惊鸿一瞥的梦诱导，只觉得自己满满一腔都是沙场将军的骨气血性，一边努力回想一边零零碎碎往外倒，完完全全忘了吃饭这回事儿。
“……”
十分钟后，迟野嚼着凉透了的饭菜，“我可能还是太中二了点。”
江亭点头：“嗯，不中二好歹能吃上口热乎的。”
迟野两眼放空，味同嚼蜡，半晌后问道：“是不是这几场过了就能出沙漠了？”
“嗯，喻导反正这么说的，沙场戏都堆在这儿，拍完再补几个草原镜就能回了。”
“我得出去，明天就得。”迟野扒拉一半，放下筷子。
“那您加油，全靠你了。”
江亭携着阿木整齐划一地给他鞠躬，“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