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袭冷白锦衣、赤金发冠消失在眼前,她立即毫不留恋地转身回去。

    虞姨娘和莺儿正在屋内翘首等着盛如意回来,盛如意一坐下,莺儿便倒了一大杯热茶给她,欢欣道:“小姐,你不知道,刚才大夫来看二小姐,用了些手段给她继续催吐,二小姐吐得人都憔悴了一大圈,又浮肿起来,真该!叫她们想害咱们!”

    “我还看到之前厨房的一些人被家丁打了许多板子,架着走……想必是侯爷在处理这些人,叫他们听侯夫人的话,真该。小姐,这次之后,侯夫人就没那么多心腹,小姐也可以轻松许多了。”

    比起莺儿的喜悦,虞姨娘要忧心忡忡得多,她含忧地望向盛如意:“如意,今日之事太险,要是二小姐真死了,侯夫人便像是出牢笼的恶虎,一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啊。”

    那时候,一个疯狂的母亲会做出什么,谁能想象?虞姨娘从反击的快感中冷静下来,越想越害怕。

    盛如意浅饮一口热茶,热气氤氲上那双眼,清冷的眼好像都被烟雾掩得迷离了些。

    “若我不如此,侯夫人会放过我吗?”盛如意放下茶杯道,“姨娘,侯夫人和盛明歌有权势,我们却只有自己,若我们连反击之时尚且束手束脚,不敢真惹恼对方,对方不会觉得我们是乖顺的兔子而放过我们,只会大快朵颐。”

    “而若,我们这些兔子在反击时能够让她们感受到痛苦,让她们知道,哪怕我们最后万劫不复,也会让她们身死,如此,我们勇,对方就会怯。比如今日,盛明歌险些香消玉殒,侯夫人恨我吗?恨,但她更会由此生出忌惮。”

    “她之前敢以野山菌害我,今后却只敢密谋到百无一失后才动手,因为她会担心害我不成,反而害了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取我的命和护她女儿的命比起来,不值一提,有一句话叫做投鼠忌器,在侯夫人心中,我就是那只她恨之欲死的鼠,盛明歌则是旁边精美的器物,她想杀我,又怕打坏了盛明歌这件美器。只有这样,她才不敢着急,只敢蛰伏下来,徐徐图之。”

    “可是……要是今日盛明歌真死了,她定会发疯……”

    “她会疯,但不是失去理智那般疯狂。”盛如意青黑的睫毛根根卷翘,在冷玉般的脸上精致无比,她早计算好一切:

    “死了一个盛明歌,她膝下还有大女儿盛明珠,小儿子盛进。盛明珠嫁入王府,府中侧妃妾侍繁多,都等着挑她的错。盛进的仕途,更需要一个没有污点的母亲。所以,侯夫人哪怕痛苦到发疯,也不敢疯到毫无缘故打杀我,或者揭穿野山菌的秘密,同我两败俱伤。”

    盛如意看得真切,侯夫人、宣平侯甚至太子势大,就是因为他们背后有得力的势力网,这些是他们的助力,但是同样也会限制他们的行为。

    侯夫人的女儿有敌人等着抓她的错处,宣平侯和太子也一样有政敌。他们的敌人都在等着挑他们的错。

    这也是侯夫人不敢直接叫家丁杀了她的原因。

    这些盘根错节的利益网,难道无坚不摧吗?并不,譬如盛如意今日分化宣平侯与侯夫人,哪怕是夫妻之间,只要盛如意看准宣平侯性格上的弱点,照样能能一击而中。

    同样,她看准侯夫人重视大局的性格,算定她会忍下此气,才会如此行事。若侯夫人和盛明歌一样鲁莽,盛如意今日便不会如此做。如同打仗,敌将勇猛好杀,则诱其出城追击。敌将稳健中正,则以奇计破之。

    虞姨娘听得迷迷糊糊,又有些心惊,她看着盛如意,不禁咋舌。她是一个歌姬,侍人与色,生的女儿却比她强得多。

    虞姨娘道:“如意,你上哪儿知道的这些?姨娘没有教过你。”

    她哪儿会这些。

    盛如意敛眸:“没什么,一点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