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二十二年七月廿十,封王大典在太极殿后举行。
皇帝头戴金饰衮冕,额前垂十二旒白玉珠串,坐在高台之上。长长的珠串将他的脸遮住,让人看不明他的表情,只露出两鬓灰白的头发。
编钟齐鸣,礼乐响彻云霄。福生手持金色圣旨昭告天下。
“朕获承天序,钦若前训,以用贤明。宁国公玄,行有枝叶,道无缁磷。践君子之中庸,究贤人之义理。卫我邦国,永固磐石。是以宁国公玄,封宁王,妻苏氏央,封宁王妃,女玥,封清河县主,以章永徽。
另有宣威将军齐南风,忠心卫主,功勋昭著,晋归德将军,加封镇平伯。其妻沈氏鸢,随侍宁王妃十载,北至大漠,南至海疆,其心可嘉,封四品诰命,以表朕心。”
寥寥数语,却好似掀起千层浪,将平静了许久的京都震得地动山摇。
繁琐的祭天仪式之后,封王大典终于结束。隆庆帝在太阳下坐了许久,头顶烈焰灼人,他却浑身遍生寒意。文武群臣听不到皇帝的吩咐,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谁也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隆庆帝微微扭头瞥了一眼皇后,皇后发间的十二只大金凤在太阳下熠熠生辉,烫的他眼睛痛。
他叹了口气,比起手握重兵的楚玄,皇后才最令他害怕。与她同床共枕二十载,竟不知这副温婉的脸下还藏着这么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隆庆帝又看了一眼楚玄和阿蝉,两人穿着一样纹饰的宗亲礼服,一同跪坐在高台之下,真乃一对璧人。他在白玉珠串的遮挡后面自嘲的笑了笑,皇帝做到这份上,估计他自己是头一个。
“福生,”皇帝过了许久才出声,他叹了口气,“我们走吧,走吧……”
福生没多言,扶着隆庆帝下了高台,带着仪仗回太极殿去了。皇后冷冷的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偏头对邱子洛吩咐,“去请宁王妃吧,本宫先回去更衣。”
群臣见皇帝走了,从地上站起身,一波一波的围到楚玄身边恭维着。邱子洛过来请阿蝉去御花园赴宴,阿蝉跟楚玄眼神交汇一下,点点头,跟着邱子洛往御花园去了。
御花园还是往日的样子,不同的是之前给嘉伽公主搭建的大秋千不见了踪影。二公主幼时爱玩闹,只要天气好,都会到御花园里来荡秋千。
秋千搬走后,中间留有一片空地,这时候摆满了桌案座椅。阿蝉跟着邱子洛过来的时候,李言蹊和德妃、如妃早已经到了。
“嫂嫂!”李言蹊惊喜的喊道,直接提着裙子往这边小跑过来。六年没见,李言蹊瘦了很多,之前圆润的下巴已经变得尖尖的。
“哎呦!”李言蹊直接跑过来抱住她,把阿蝉撞得一个趔趄,“小祖宗,怎么还是冒冒失失的!”
德妃和如妃笑意盈盈的走过来,阿蝉福了福身,“见过德妃娘娘、如妃娘娘。多年不见,二位娘娘风采依旧。”
诸妃中德妃年纪最长,脸上有了些老态,不过她看起来神情舒展,心情顺畅。皇长女嘉仪公主早在前年就许婚给了承恩侯家的长子。
承恩侯是世袭旧族,虽然族中子弟没什么人在朝中做官,但听说那郎君风采卓然,恭顺有礼,性格温和,很对嘉仪公主的性子。成婚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整日游山玩水。如此说来,这桩婚事倒算得上圆满。
如妃也已经年逾四旬,眼角爬上了些许细细的纹路,不过举手投足依旧利落豪迈。“本宫已经老了不少,倒是阿蝉你比六年前容貌更加出众,看来南国的水土比京都养人许多。”
“嫂嫂,你怎么没把小玥儿带来,还有绎心,我可是给她们攒了好些好东西!”李言蹊看只有阿蝉一人,面上有些惋惜。
“今日大典规矩繁琐,天气又热,”阿蝉解释道,“等改日我再带她们去东宫给你请安。”
正说话间,听得旁边小径上一声惊喜的声音,“阿蝉!”
阿蝉回头看去,是贤妃过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位清丽少女。贤妃手持摇扇,打扮的十分素净,只戴了一副珍珠的耳环,头上也没什么珠宝,只简单簪了一柄珍珠簪子在发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