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匆忙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还伴随着年轻男子的道歉声:“这位先生,真是对不住啊。俺不是有意的。求您了,可千万别跟主家说啊。俺好容易求了酒楼的掌柜才得了这干活的机会。干一天能有200文。家里老娘还等着这钱看病哩。”
府内厨房人手有限,要置办一场大型宴席,一般都是直接外包给酒楼。
中年男子温和地摆摆手:“无事,不过衣角沾了点汤水,且帮我打盆水来即可。”
“谢谢先生您了,小的这就去。”年轻人大松一口气,匆匆转身离去。
这10两银子也太好赚了些。
接这单买卖之前他心里还直打鼓,就怕这人是个暴脾气,直接拿他开了涮。可他实在眼馋那小丫头给丰厚银钱,壮着胆子接了。幸而这位先生是个厚道人,没怪罪与他。
听外头没了动静,许涉应该是进了茅厕。
薛蓉从树丛后钻了出来,整了整衣摆,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学着长兄的样子迈开步伐往里走。
章府待客的茅厕有些窄小,薛蓉一进去,就看到一马脸灰锦的中年文士站在过道中间。
许涉见进来这么一个清隽的陌生小子,难掩尴尬地捂袖轻咳了一声。
见证演技的时刻到了。
只见她微微冲他礼貌颔首,侧身弯腰进入他后方的小间时,不经意低头瞧见了他衣摆上的脏污。
脚步一顿,了然一笑,转身从门后找到木桶:“先生可是需要清水擦拭?此处便有。”
说着从架子上拿了木盆,取了水:“府中水井在后厨,距离此处颇远,来回不便。仆从们往往一早就会在门后备好了水。”
她掏帕子时,袖中的纸张无意间掉落下来。
将湿帕子递给许涉:“先生若不介意,请先用我的。”
许涉也不推迟,道了声谢,伸手接过。
薛蓉弯腰将地上的纸张捡了起来。
“你是章家人?”许涉问道。
“不,我家在京都,章府老太太是我姑母。我代表家中长辈来贺侄女新婚大喜。”
她打开纸张检查,见并无损坏,面上佯作大松一口气。正要团起来塞回袖子,却听许涉道:“那是你作的诗?可否借我一观。”
她面带羞意,犹豫着递给他:“请先生赐教。”
许涉捋须赞道:“好诗好词,这‘掬’字用得甚妙,十分传神。‘掬月’对‘弄琴’,月色撩人,心痒难耐之下抚琴一曲,实乃性情中人。”
“先生真觉得小子写得好吗?”薛蓉面上似有疑惑,有不解,有感动,有感激,唯独没有确信。
“当然,怎么,难道你觉得自己写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