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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紫云斋里,鸣夏用罢午膳,绕着屋子走了两圈消食,莺儿从外头走进来,面带喜色道:“夫人,公子往这儿来了。”
鸣夏顿住步子,哼笑道:“没在千红阁过夜,这倒是头一回,”说罢她踅身坐到妆奁前,拿了两只钗子在发髻上比划,向莺儿招手道:“你来帮我瞧瞧,我是簪这支累丝双鸾金步摇好呢,还是簪这绿雪含芳簪好?”
“夫人您簪什么都好看,倘若一定要说,这绿雪含芳钗显得您清爽些。”
“来,为我簪上,”鸣夏伸手将这簪子递给莺儿。
还未及莺儿接过,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已过来了。
怪到!便是国公爷半夜里要叫太医来,朱奥都能气定神闲地出门,今儿怎走得这样急?她于是放下簪子,站起身,只听南珠帘子噼里啪啦一通响,她望向门口,便见朱奥立在那儿,额上沁了一层薄汗。
“你今儿怎的回来这样早?”鸣夏莲步轻移,掏出帕子意要为他拭汗。
“你回床上躺着,我请了宝安堂的段大夫为你诊脉。”
鸣夏心里咯噔一下,拿帕子的手僵在半空,强颜欢笑道:“不必了,没病没灾的诊什么脉。”
朱奥没接她的话,摆了摆手示意莺儿退下,斩钉截铁地道:“你别拿话了搪塞我,今儿你是诊也得诊,不诊也得诊!”说罢直接拦腰将鸣夏一抱,大步往那拔步床走去……
鸣夏愣住,一时竟觉筋骨酥软,上回他碰自己还是半月前婆母催着过来的。
她怔怔望着朱奥,直到被摔在床上,背上一震,这才醒过神来,推拒着他,急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朱奥按着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紧紧贴着竹席上,盯着她的眼道:“你给我乖乖躺着,让段大夫诊脉!”
“不……不要!”鸣夏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双腿踢打着,双手推他的胸膛。
“鸣夏,今儿这遭你是逃不过了,你若非要闹得阖府皆知,你就闹,横竖我是没要紧!待会儿把娘闹过来了,你更难收场!”朱奥索性松了手,坐起身来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朱奥说得不错,婆母那样的精明人,只怕一眼便能看出猫腻!鸣夏渐渐停下手,望着朱奥那倔强的神情,心想:自己体寒难受、孕,可当初那大夫也说过,多服几个方子下去能养好,既然能养好,她又怕什么呢?且瞧朱奥这模样,今日是不会罢休了,何必跟他对着干,惊动婆母呢?
见鸣夏身子不动了,朱奥这便站起身理了理袖子,喊了一声:“将大夫迎进来。”
鸣夏拉好茜纱帐子,躺下,深呼两口气,不住安慰自己:没事儿,又不是不能好的,能好,只是费些功夫罢了,别自个儿吓自个儿。
“劳夫人伸一伸手,”帐外传来沙哑的一声,似是一口老痰含在嘴里。
鸣夏听得心肝儿都颤了起来,极不情愿地将右手伸出去,搭在手枕上,顿觉脉搏上一凉,她的手一抖,差些儿没缩回来。
“夫人莫怕,”大夫出声安慰道。
她怎能不怕?她现下是又怕又悔,悔方才一急便答应了朱奥,可不答应又能如何,这事儿还能由着自个儿么?
接下来这半盏茶的功夫最是难熬,鸣夏揪着心,还得时不时还答那大夫几句话,到后头身子抖得厉害,简直要灵魂出窍,直到那大夫走了,她一只手仍呆呆放在外头。
朱奥在外间听得那大夫的诊断,面色愈来愈黑,对着一旁的金丝楠木椅便是一踹,椅子“啪”的一声,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