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说说看。”
“爷可还记得当初您在摘星楼宴请的宋学士?听闻他有个远房亲戚,叫许什么来着……”
周劭面色渐渐阴沉,“咚”的一声,帕子被揉成一团丢进银盆里,水溅起一尺来高,浇了守德满脸。
“爷息怒,爷息怒!”守德双膝砸在青砖地面上,银盆举过发顶,面上的水珠子淌到衣领子上,洇湿一片。喜鹊从未见周劭如此,也哆嗦着跪下叫饶命。
周劭原本是预备用过饭再去探望锦秋的,现下却连饭也不用了,沉声吩咐道:“备马车!”
“是,是!”守德连连应是,搁下银盆,连面上的水也顾不上擦便慌忙快走出去传话了。
周劭俯视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喜鹊,只见她顶上盘了个乌漆漆的螺髻,贴五色贴花,还簪了一支荷叶白玉簪,两串流苏随着她的身子轻晃。
寻常她只梳双环髻,唯有领着去宫里时才做如此打扮,想来是为了迎自己回府特地梳的发。思及此,周劭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伸手去扶她,道:“起来罢,往后这些谣言一个字也不可信,更不能传!”
喜鹊颤抖着唇道:“是,奴婢再不听外人胡言,望爷恕罪。”
周劭微微颔首。
喜鹊在周劭跟前向来得脸,简直是被周劭当妹妹养着。周劭冲她发这样大的脾气还是头一遭,着实吓坏了她。
而后周劭又叮嘱了几句,便快步走出了七录斋。
……
锦秋才用罢午膳,现下正歪在榻上小憩,忽听得吱呀一声,她眼皮子也没抬,淡声道:“红螺,不是叮嘱了你,若非要紧事,不可搅扰么?”
“小姐,是王爷过来了,说要见您。”
锦秋眼皮子一掀,顿时精神抖擞,坐起身来。
“红螺,快去将那烟罗紫缂丝衫并撒花纯面百褶裙找来!”说罢她立即趿着木屐到妆奁前。
锦秋拿起镙子正欲描眉,然而瞧见菱花镜中人形容黯淡,不由放下了手。
今日既是重逢,亦是道别,浓妆艳抹那是给情郎看的,现下大可不必了。
“小姐,衣裳给您找来了,您看可要换一双云履?”红螺捧着衣裙上前。
“不必了,”锦秋抬了抬手,道:“将这衣裳也放回去罢。”
“小姐?”红螺疑惑地望着她。
“走罢,”说罢她抻了抻广绫合欢上衣,便领着红螺走出门去。
而李氏那儿也得到消息,今儿宋运不在府上,自然得她这个主母相迎。
远远的,李氏便望见花厅中周劭正襟危坐,她心想这锦秋不知是修了几世的福,竟能入得了王爷的眼,旁的且不说,光是这通身气派,便教京城多少男儿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