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我总是会这样想。当我总这样想着,我闷闷不乐,我愤愤不平。然而我还是转头一脸认真的看着韩老说,“韩老,那解药还是研制出来的好。”

    韩老一瞬又诧异的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以他之能,想必研制出来解药不过也不是什么难事。

    “殿下要知道,那再是剧毒的药物,在世间但凡能有解方可循的,便不能算做是真正的毒药。只有那无解之毒,才能称为至毒。这些年,老夫非是不能研制出解药,而是那解毒之方注定要随微臣埋入黄土的。”韩老一边说着,一边目光深沉的看着我。而我恍然间有些头脑茫茫然,他是医者,曾经救死扶伤无数之人,他最懂得如何救人性命,原来他也最懂得如何见死不救。

    “没什么,天天带着这东西,只是怕会有一天不小心伤到自己罢了。”我低头目光扫过手里匕首,淡淡然说到。放佛是在意的,又仿佛并不在意。老韩说得没错,想要置人死地,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留一丝余地。

    “既如此,我这便写出解药名称。”

    韩老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应到。

    我点点头。却一时不知该对此高兴,还是平静。只是距离魏予慕,究竟时间早已过去了多久呢?十年,百年,还是更加久远?可分明又短暂得如同那些不过通通为须臾之前发生的事。

    历子言的画像,早在多年前身为宫钰之时我就曾见过,只是那时我还是原本的宫钰,认不出那张几乎同金若银近乎一样的面孔。但我有了魏予慕的回忆后,就一下子想了起来,金若银,必定是历子言,而她如今的身份是,女扮男装的境国太子历子言。

    对此,我在惊异之余,又微微感到失落。我死了我活了,可是历子言,有着同金若银的面貌,她就真的是金若银了吗?如果她是,我多恨啊!如果她不是,我多恨啊!

    夜,深了。夜,越来越深了。韩老也好,曹野也好,他们都出去了。唯有风,唯有月光,不住自外面的世界浸透进屋内。

    我抱着手臂,平躺在床上,月华就打在屋子中央的地上,又从地上反射到床顶上。无比的真实,又无比的虚无。我希望的人生重来一次,现在我的人生真的从来了一次,可是,我并不能为之感到彻彻底底的高兴。甚至,我开始隐隐害怕,因为我不知道当自己再次见到金若银的时候,那将会是如何的场面,我害怕着,可是也万分的期待着。

    闭上眼,侧身死死的抱住自己,用被子紧紧的裹挟,温暖,熟悉的温暖,血液在身体里流动,被子的暖是如此的真实,而我魏予慕,再一次如此鲜活。是如此鲜活的存在于这个世上。这一刻,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又是如此的弥足珍贵。

    我快要哭了,闭着眼,紧紧的闭着眼,果然眼泪就湿润了眼角。父皇,皇姐,还有皇兄,我亲的人我爱的人,却永远无处寻了。而我同他们的告别,是那样的仓促。这一身,我还是魏予慕,却已是崭新的人生。我想怨怨老天,怎么要如此对我,可这终究对我算一场恩德,我想怨怨自己,可人怎么能怨自己呢。

    我知道,当新一天的太阳升起之时,一切对我而言也是新的开始。

    一大早,房门便被人叩响。

    我开门一看,门外人是曹野。他手里拿着一踏衣物,叠得很是整齐。

    “魏予慕,自小孤儿,随戏班长大,跟班长学琴,后戏班中途遇劫,仅幸存琴师一人。”

    曹野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手里的衣物轻轻放在桌上。

    我低头一看,一只手捏着下巴,“男装?要我作男子打扮?”点点头,嘴里抿嘴一笑,倒是有意思。

    “燕喜楼不是寻常地方,公子还是留意些好。”曹野说到,神情有些严肃。

    “这个,我自是知晓。”我点点头

    ,轻轻拿起一件衣裳,“只是就我这般,怕是不像。”

    “正是有前因才能得后果,因为有不得不如此做的缘由,那么便扮了男装又何妨呢?”我静静的看着曹野,他忽而眼里一片迷惑。

    “公子在此更衣,曹野先行告退。”

    曹野像想起了什么,几步退了出去。轻轻的合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