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府贵人如织,香风如云,往来的丫鬟仆婢们也俱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不敢冲撞了贵人。

    常君思沿路返回,一路搜寻不肯放过一个地方,仍然没找到她的玉佩。

    日头也渐盛,被太阳灼烤着还丢了东西,常君思心烦意乱,差点就要叫魏国公府的丫鬟替自己寻玉佩,但她稍稍一想:在魏国公的诞辰上,名门望族的夫人们都在,要是她那么贵重的玉佩掉了,再惹得全府搜寻,势必会给人留下她毛手毛脚、不够沉稳的印象。

    此法不足取,常君思很快摒弃开去。她仔细回想自己的玉佩有可能掉去了哪儿,脑子里忽然电光石火的闪过一个画面:她刚才为和盛如意套近乎,和她靠得特别近……难道是她拿走了她的玉佩?

    常君思旋即冷笑起来,果然是歌姬舞婢生的庶女,看起来倒气韵雅致,实际也和后院里那些冻猫子一样的庶女一般,上不得台面,说不得就是她手脚不干净,顺走了自己的玉佩。

    常君思便快步去找盛如意,其实,她能等一会儿好戏收场后再去找自己的玉佩,但是盛如意中了那样的药,她又是那样的安排……指不定一会儿盛如意反抗纠缠的时候自己的玉佩就碎了。

    常君思舍不得自己的玉佩,她纠结一瞬,冷着白皙的小脸、杏眼儿里一点笑也没有,端着步伐快速穿过幽静的竹林、越过相互掩映的丛花,来到吩咐盛如意暂居的客房。

    常君思的脸贴在客房门上,细听里边的动静,里面静悄悄的十分安静。她算了算时间,现在应该正好是药力发作的时间,盛如意应当早瘫软了身子——哪怕盛如意觉察出不对,此刻也没有力气再拦住自己。

    抱着这样的想法,常君思手腕一个用力,把门推开,“吱呀”一声,她跨入门中,门内摆设精致,常君思有些愕然的杏眼圆睁——

    在她的计算中,应该神智不清、全身无力忍着药力的盛如意正坐在客房的乌木琴旁,肩膀瘦削、脊背笔直,乌黑如瀑的发垂在腰际,臂间淡紫色的烟罗长长地垂在地上,像从画中走出来的淑女。

    中了药的人绝不可能还有这么端庄雅静的情态,常君思瞬间觉察出不对,脚步倒退就想倒回屋外去。

    “砰”一声!

    她身后的门被大力甩来关上,常君思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居然见到莺儿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双手叉腰挡在门口,拦住常君思的退路。

    常君思瞳孔缩了缩,这个丫鬟怎么在这里?

    盛如意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在找你派来引开莺儿的丫鬟在哪里?”

    盛如意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怒恨,却让常君思心脏发紧,她的丫鬟不只负责带盛如意来这间房,更要负责把盛如意的丫鬟给支开,她的计划才更顺利。也正是基于此,常君思觉得一个中了药的盛如意没有帮手,拦不下她,才敢回来拿玉佩。

    没想到盛如意一句话戳破她之前的盘算,常君思勉强笑了笑:“如意,你这是在说什么话?”

    盛如意朝她低低一笑,目光清幽冷寂,引着常君思朝一处屏风那里望去——

    屏风内,模模糊糊地可见一个丫鬟被一条腰带反捆在椅子上,嘴张得大大的,里面塞满一件小衣,她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咽咽。

    “……”到了这份儿上,常君思如何还能不知道盛如意是有备而来,她当机立断,柳眉倒竖准备叫人,就被身后的莺儿重重推倒在地。

    莺儿打小做农活,三年前才被盛如意带回太子府。她骨节粗大,诗书人家娇养长大的常君思怎么是她的对手,被推到地上趴着起不来,又被莺儿翻身扯过来,莺儿正想左右开弓扇在坏了根子的常君思脸上——

    盛如意轻轻提醒道:“不许扇脸,会留下你的巴掌印。”

    莺儿得了吩咐,双目中迸射出愤怒的火光,抓紧常君思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地面撞,饶是她注意着力道别磕死了人,常君思也被撞得头昏脑涨,闷闷地泛着恶心,疼得别说大声喊叫,已经快连气若游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从莺儿那张嫉恶如仇、和盛如意那张看着莺儿暴行不只不害怕,反而缜密地提醒莺儿别留下巴掌印的冷淡脸色,忽的感受到密密麻麻的恐惧。

    她惹上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