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窗边喀拉拉推开窗户,顺手把帘子往旁边拉了一半。
从公寓里能看到外面的城市夜景,九点过的滨港还被不熄的霓虹灯光所包围,红红绿绿的光圈连环相扣,把整个社区、街道、网格状的片区和更大范围的旧城区都罩进这片迷幻色彩里。双生子姐弟栖息在其中一栋半新不旧的公寓楼里,一个愁眉苦脸,一个满脸得意。
晚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托起半幅帘子,撩散了林清娴刚吐出来的眼圈。
“哎你快看那个,我好不容易成功了!哎呀——”
“这么黑灯瞎火的你让我往哪看!”
两人步调一致地抱着膝盖,用类似蹲坐的姿势窝在沙发上,并肩听楼下嘀嘀乱响的车喇叭和夜宵铺子里喝酒划拳吹牛吵闹的人声。林清娴和林清源一样厌恶扎堆的人群,但在跟人群保持一定的距离划清界限后,他们偶尔也会觉得那玩意的存在勉强可以接受。
“你困了就去睡觉,不用在这里陪我。”
“不着急,我再待一会儿。”
林清源百无聊赖地用遥控器切换电视频道,深夜档的电视台开始被大量乏味凑数的垃圾节目凑数,很少能在里头淘到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林清娴从沙发脚旁拣起一叠报纸,戴上眼镜就着今晚的不知第几根香烟读了起来。
“真是的,你这个造型不就跟普通大叔没什么区别了吗?”
“要你管吗。”
作家林清娴自有风骨,被人当成什么都不要紧。
大晚上的电视声音开得太响容易扰民,林清源便直接摁了静音。他最后找到一档赛马节目,赛场里观众们面红耳赤,无声地呐喊着为自己下注的选手和马匹加油。两个解说身穿黑西装扯着嗓子飞速报幕,电视静音后,他们动得过于剧烈的嘴巴看上去滑稽至极。
林清源也不懂赛马,只是看着肌肉线条秀美的骏马在赛道上狂奔的姿态聊作消遣,这档节目看着看着几乎真有催眠的功效。他的眼睛微微闭上了,注意力也逐渐涣散。
“啧。”
姐姐在旁边发出了一声不耐烦的咋舌声,鉴于她此刻手里还端着报纸,很难判断这声音是对他的不满还是对报纸上的某个人。
“看到什么东西——了?”
“在看新闻呢,说是寻人什么的。”
“那有什么好稀奇。”
晚出生十五分钟的林清源没有培养出姐姐那种看报纸的老龄爱好,电视上的新闻应有尽有,报纸的节奏实在太慢了。
“说的是某家医院的病人家属因为病人手术失败的事,纠集了一群家人到医院闹事。哦,等等,看样子不光是他们一家人,这怕是半个村的人都齐刷刷来助阵了,有几个手里还拎着家伙。”
“好熟悉的剧情。”
林清源心下了然,这种医闹的事情隔三差五就能在报纸上见到,虽然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记者们对这种夺人眼球的题材依然很欢迎:无论谁是谁非,报道这桩事的人永远稳赢不输。
“对吧,看着就让我觉得膈应,报纸上说这个病人在诊断过程中瞒报了病情——鬼知道是什么理由反正报纸没写——医生根据他的描述下了判断,后面的事又是那老一套:家属哭天喊地扑将上来,‘好好一个人送到医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随后抱着医生的大腿不肯撒手。老人在前负责拖住苦主,壮丁在后负责包围现场。”
她说着翻了一页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