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小厮丫鬟都垂着头,一动不动,一副见怪不惯的样子。
冯氏对着王惠民的脸一顿咆哮,王惠民甚至都能感觉得到从她嘴里冲出的风。
他瘦弱的小身板哆嗦了一下,咬紧牙关,垂下的眼帘遮住了凶狠的目光,再抬起头来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我哪里是在说夫人,夫人如此妙人,为夫放在手中疼惜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说夫人呢!”
他看着自家夫人的脸,又赔笑说道,“我是在说明堂杜步凌,以为自己攀上了国公夫人,就可以随意折辱咱们府上送出去的人,这不是打咱们的脸吗?宁国公府不可能一直在广州,但明堂总是要一直开下去的,她做的这么明显,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无脑妇人!无脑妇人!”
冯氏冷哼一声,“王惠民,别以为你现在官做大了就可以骑到我头上来,当初若不是我父亲供你吃喝束脩,你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能安稳的科考?若不是我舅父告老还乡前为你在京都奔走一番,你以为你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岳丈大人和舅父大人的大恩大德,为夫不敢忘,不敢忘。”
“你可别忘了,这阖府上下全是我冯家置办的,要不是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就凭你也想过这样的生活?做梦去吧!”说完也不等王惠民反应,带着几个侍女直接扬长而去。
王惠民恨的牙根痒痒,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冯氏说的不错,这阖府上下全是冯家置办,就连府中的小厮侍女的身契也都在冯家。他敢肯定,若是他现在在这里骂一句冯氏,不出一刻钟,这句话就能原原本本的传到冯氏的耳朵里。
冯氏本家在廉州,做水运生意,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户,但人丁不兴。到了冯氏这一辈,冯老爷的几个孩子都在幼年夭折,最后只剩这么一个女儿。当年王惠民在廉州官学念书,他父母早亡,几个叔父和婶娘霸占了他家的田产房屋,王惠民只能靠休沐时打零工赚点束脩。
多年的磨练让王惠民老早就十分有眼色,头脑灵活,还长了一张好皮囊。冯老爷看中了他无父无母的情况,供他吃喝供他读书,科考后又央冯氏的老舅父在京都为他奔走了一番,谋了个广州府的差事。
冯老爷是商人,无利不起早,他在王惠民身上付出这么多,肯定是有所图谋,这一点王惠民也早就心知肚明。他虽不情愿,但为了能安稳的念书,有个好前程,还是沉默的接纳了冯老爷的资助。
果然,他在广州府站稳脚跟后,冯老爷就提出了要求,马上迎娶他的女儿冯氏。
冯氏长得并不算十分出众,又因为是独女,所以性子也格外暴躁,稍有不如意就会暴跳如雷。王惠民是敢怒不敢言,他知道自己一个孤儿,并没有与岳丈翻脸的资本。
可一个人压抑久了,总要有个发泄的渠道。时间久了,王慧民就喜欢上了喝酒。
他快步回了后院,沐浴一番,换上一身便装,只身一人从后门出了府,直奔教坊去了。
说来也怪,冯氏对王惠民管的十分严,纳妾那是绝不可能的事,但对王惠民去教坊听曲儿喝酒这件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她也知道,不能把男人看得太严,况且王惠民也并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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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地牢里,弥漫着一股新鲜的血、腥味,一阵一阵痛苦的哀嚎声从地牢深处传出来。
杜步凌憋着气快步走出地牢,一出门,她就赶紧拿掉遮面的帕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外面正是夜半时分,皎洁的月光洒在周围层层叠叠的树梢上,分外宁静。
她跟着一个引路的军士左拐右拐从密林里走出来,径直去往巡防营东边的厢房。
一进门,阿蝉和楚玄迎了上来。“可问出了什么?”阿蝉问道。
杜步凌点点头,“这几个人虽不是核心人物,但在这个团伙中也属于小头目,他们吐出来几个名字。”
说着,她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用手指蘸着水在桌面上写了四个名字。楚玄看见这四个名字,心中有了谱,“果然是这几个人,”他看向阿蝉,“兵、法二司里的人,看来留不得了。”
他对着带杜步凌过来的那个军士招招手,军士上前,楚玄跟他耳语一番。军士听罢,行个礼,匆忙消失在了夜色中。
“那几个倭人,都处理掉?”阿蝉问道。